公务员之基层平凡路

请原谅，出于某些大家都心里明白的原因，书中的所有人的姓名和某些地名都只能只用化名。

我叫“清风浩荡”，男，1978年生，今年45周岁，桂西北某市人。2001年毕业于广西大学农学院，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在家待业8个月。2002年3月终于找到一份大学生村官的工作，到某镇政府任职，算是了却了自己一桩心愿。2002年6月至2003年6月在市（当时还是县级市）建设局挂职。挂职结束后回到原乡镇政府，抽调到镇人口和计划生育服务所工作。此后年年参加公务员考试，一次次落榜。同时，2004年开始备考国家司法考试。2005年第一次参加考试，未通过。2006年再次参加司法考试，仍未通过。2007年第三次参加司法考试，上了照顾地区的分数线，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C证》。2008年第四次参加司法考试，上了全国的分数线，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A证》。2009年公务员考试，拿到报考职位的第一名，成为本镇计生助理，继续在镇人口计生所工作。2010年9月，市（当时还是县级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局将我抽调过去担任局办公室工作人员，第二年8月正式调入该单位，2012年12月任该局办公室主任。2013年3月调入市（当时还是县级市）纪委、监察局，任办公室副主任。第二年4月，兼任本单位所联系村的新农村指导员。2014年5月，下放至某乡镇任党委委员、纪委书记。2017年7月，原县级市改为市辖区，我的头衔变为某某市某某区某某乡镇党委委员、纪委书记。2020年2月，我调入区人大任法制监察和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任该单位的公职律师和法律顾问，至今岗位没有变动。期间，2020年4月至2021年5月任区人大办所联系贫困村的脱贫攻坚工作队员，期间，2020年12月18日至2021年1月6日以区人大办派出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本区赴邻县脱贫攻坚普查工作队的工作。2021年5月至10月，任区人大办所联系贫困村的乡村振兴第一书记。2022年3月至8月，抽调参加五届市委（地级市）第二轮巡察。

我有个朋友叫“飞尘雾绕”，他谈不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但的确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他与我同姓，但我是汉族，他是仫佬族，两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就连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他1976年生，比我大两岁。我和他是1996年在高中复读时认识的，彼此发现性格相仿，并有共同爱好，于是成为铁哥们。后来我一起到广西大学读书，我学的是农学，他学的是机械。2001年我们同时毕业，我是毕业即失业，他比我幸运，到离家乡不远的一座大城市发动机厂找到一份设计师的工作。后来我参加大学生村官考试，便邀他一起赴考，他欣然同意，并顺利过关，到某乡任职。那些年他也是年年参加公务员考试，和我一样，很长时间里都榜上无名。我邀他一起备战司法考试，这一次他没同意。直到2011年那次终于荣登报考公务员职位的榜首，调到另一个乡政府担任计生助理，同样抽调到人口计生所工作。2016年，他改任该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专职副主任，享受副科级的级别。2020年，他被调到另一个乡担任人大副主席，2021年换届，他改任该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至今。

我有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叫“月儿依依”，2007年7月认识的，当时她叫“片片蝶衣轻”。通过一年的友好协商，我们于第二年年底达成一致意见，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和法律关系，并在若干年间先后与两个人类男性幼崽形成抚养法律关系。她比我更早地参加工作，2000年毕业于市（地级市）卫生学校，然后进入市（县级市）人民医院任护士，现在是区人民医院科室护士长，她还是我们家的女主人兼“纪委书记”。

飞尘雾绕也有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叫“大白兔”，他们打小就认识，只是没有深交。直到2006年春节期间一件误打误撞的事情发生，他们便闪电缔结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并在此后若干年间先后与两个人类女性幼崽形成抚养法律关系。大白兔文化水平不高，一直没有固定职业，为人也不是十分上进，因此在“三观”上与飞尘雾绕也有很大差异，这也成为多年后两人产生芥蒂的原因之一，后面我会详说。

我还有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叫“雪松”，我的同龄人，人长的很高很帅，性格十分开朗，这一点倒是跟我和飞尘雾绕有些差异，但我们依然能成为好朋友。我和他同样是在高考复读的时候认识，当时他首先与飞尘雾绕成为好朋友，后来班主任安排他成为我的同桌，我和他熟悉以后，才认识了飞尘雾绕，最后倒是我与飞尘雾绕交往比较多。复读后的97年高考，雪松考得并不理想，只是上了个药科学校的中专，但他显得很满足。毕业后我们各忙各的，几年都没有联系，只知道他在某个镇的卫生院干过。因和院长不对付，后来他找关系调回城，在区妇幼保健院工作，还娶了高中同学为妻。虽然这家伙读书不咋的，但找生活的本事一点都不差，除了上班，他还做一些兼职，如今日子过得比我和飞尘雾绕都滋润。近些年我们才恢复了比较多的交往，经常聚一聚，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早在我认识我家纪委书记之前几年就认识她，甚至一度成为我家纪委书记一个闺蜜的男朋友，只是后来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两人分手。有时候我也会开玩笑似的埋怨他：“你早就认识月儿依依，干嘛不早点介绍给我，让我找一个不是她，再找一个还不是她，兜兜转转好多年缘分才来？”

如今，奋斗二十多年，付出很多，失望过甚至绝望过，收获也很多，有过获得感也有过遗憾。我们这种年纪的人，该有的都有了，妻子、孩子、房子求不来的也不再奢求，我和飞尘雾绕都有了相对平和的心态。他依然在乡镇工作，几乎每个周末都回来，回来我都到他家去喝酒。我和他都一样，别的爱好没有，从年轻的时候就贪恋这杯中之物。

一起喝酒的时候，有时会有他夫人和其他亲朋好友在场，这种时候我们不会聊工作上的事情。等到现场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我们才会回顾回顾职业发展史，才会交流一下现在的工作，才会展望一下未来剩下的二十年。

他一如既往地惺惺念念着自己那点小遗憾，从参加工作起一直在各个乡镇间兜兜转转，做梦都想回城，可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

我也一如既往地安慰他，但这种安慰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毕竟这二十多年我已经回城三次，他却一次都没有。不经他人苦，不教他人善，我那些安慰话说多了也自然变成废话。

毫无疑问，飞尘雾绕不是执着的人，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因此他的QQ网名也叫“无心”，他也就仅剩那么一点小追求。一是生一个儿子，但这个愿望随着夫妻俩年龄的增长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二是调回城里工作，但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他，而是在少数手握人事权柄的人那里。

我这个兄弟，上有耄耋父母，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均外嫁为人妇，传承父亲这一支香火的重任就交到他手上。然而老天偏偏只送给他两个千金，令一家人有些小失望，他甚至有时会开玩笑称自己生了“一吨”孩子。就连他夫人都经常自责，埋怨自己没能给夫家添个男丁。其实我们都知道，小孩性别的基因来自于父亲，真怪不得他夫人肚子不争气，当然也怪不得我兄弟身体阳气不够。作为他的好兄弟，我偏偏有两个儿子，让飞尘雾绕一家人很是羡慕，都说我命好。每当面对他们一家羡慕的眼神，我会告诉他们，其实，当得知我第二个孩子还是男孩时，我夫人失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毕竟在传统观念里，一男一女凑成个“好”字才是圆满的结局。换个角度来想，他家也很幸运，没有我家压力那么大，多年之后当孩子们都需要成家立业的时候，“招商银行”对于“建设银行”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

没人的时候他也会跟我抱怨他对这个老婆如何如何不满意，毕竟一个大学本科毕业，一个连初中都没读完，一个是公职人员，一个是无业游民，脑袋里的差距还是客观存在的。

对此，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有些事情，缘分来了你是踢都踢不开的，现在你想脱身，当初干什么来着？

飞尘雾绕家的邻居有两个儿子，他们从小就和他玩到大，情谊非常深厚。邻居家的男主人在城里卖鱼为生，老家却是城区往南30公里的一个小镇上的农户，一个大家族祖祖辈辈在镇上谋生。男主人的亲哥有个女儿，也常住镇上，经常会到城里叔叔家玩，小小跟着堂弟们一起玩耍的时候便认识了飞尘雾绕，她就是大白兔，只是那时候都当对方是玩伴，而且很普通的那种，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成为秦晋之好。2006年春节，大白兔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到城里叔叔家过年。除夕那天，她的两个堂弟邀请一大帮亲朋好友到KTV嗨皮，飞尘雾绕、大白兔和我都在受邀之列。那晚上，一群年轻人都玩得十分尽兴。这个时候，飞尘雾绕和大白兔并没有特别紧密的举动，他们就像普通朋友，没有过多的交流。又过了几天，情人节，我发短信给飞尘雾绕，祝愿他30岁这年找到一个终身伴侣，他居然回复我说他已经找到了。我忙问是谁。他说我见过的，就在除夕夜KTV里那位。我吃了一惊，心想这么快。又过了一两个月，周末我去他家找他玩。一进门便看到他在那里布置房间。还没等我开口，他说他和大白兔已经登记，即将举办婚礼。我又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么快？后来才知道，除夕也后飞尘雾绕便对大白兔展开疯狂地追求。一开始大白兔还不愿意，认为自己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女人配不上一个大学生，但经不住飞尘雾绕的死缠烂打，只好接受。我兄弟和我一样的性格，一向腼腆的他能够第一次放开手脚去追求一个女人，实在是缘分到了，我也就衷心祝福他们。后来我又知道，他们是奉子成婚，这也是够速度的。

其实，飞尘雾绕并非没有其他选择，他的父母也曾介绍一些门当户对的女生给他，他也时常能接触到一些和自己各方面相仿的女性。但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忠厚老实，性格里确有死犟的一面，认准了的事情便容易丧失理性，谁劝都没用，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那个女人。

婚后，他的家人对这个媳妇也不是很满意，常对她有不屑之色。好在大白兔能忍，他们的婚姻也就这么延续了十几年。

飞尘雾绕长年一个人在乡镇工作，虽然没有直接操持家务之苦，然而我知道，他还是很累的。妻子谈不上有多懒惰，但也在照顾家庭上也不是很主动，而且由于没文化，辅导孩子更是困难。两人由于各方面的差异，共同语言还非常少，在家里几乎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这些都让我兄弟在外面工作却对家里牵肠挂肚，对一家人是一万个不放心。

他的人生看似平平淡淡，但事业上进行得并不顺利，毕业后工作的工厂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待遇一天比一天走低，只好回来当大学生村官。身份地位上十几年原地踏步，还因为种种正常或不正常的原因被组织上从一个乡镇调到另一个乡镇。2011年，他35岁的时候赶上了报考公务员的末班车，终于涉险上岸，却从一个离城较近的乡镇调到一个偏远且工作压力巨大的乡镇。尽管他自己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里还是很有怨气的，无论对事业还是对家庭，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妻子越来越看不顺眼，甚至后面几乎要跟妻子决裂。

尽管飞尘雾绕有死犟的一面，但他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也有种先享受生活再耕耘人生的潇洒，永远是那么无所谓。我邀他参加司法考试他怕苦不干，公考方面屡考屡不中他也不着急，反正目前这点收入也能满足自己和家庭的需要。他谈恋爱仅仅用了两个月，便首先享受婚姻的甜蜜，别的以后再说。我却用了整整一年，没有充分了解对方，我是不会把一生交出去的。飞尘雾绕是奉子成婚，我却是婚后一年多才要小孩，因为在我看来，没有给孩子准备好一个相对稳定、富足的环境，那就干脆先不要孩子吧！所以直到考上公务员我才让妻子备孕，调回城里工作几天后，我的第一个孩子才出生。

当大多数同仁已经安于现状的时候，我却在备考的路上浑汗如雨。当许多同事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却独自在书桌前奋发苦读。以致于认识月儿依依之前我已经成为单位里最后的剩男，然而那时的我还对成家一点都不着急。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我是真的辛苦，但我放不开自己啊！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至少在很多时候他还能拿得起放得下。还是换作是我，早就郁闷死了。我曾经付出那么多，如果事业和生活上依然如同飞尘雾绕一样有那些遗憾，我恐怕会崩溃。

我是个对梦想极其执着且对自己极其苛刻的人，好在我的努力都有让自己看得过去的回报，我对自己的现在的处境也还算满意，否则我不会像他那样淡定。

跟飞尘雾绕在一起的时候，作为曾经的乡镇副职，我非常理解现在作为乡镇副职的他内心有多么沉重的压力，但他从未在我面前抱怨工作上的辛苦，倒是偶尔流露出对家庭生活的不满。所以，对于工作他是坦然的，对于家庭他虽略有不甘，但直到是自己的固执种下的结果，他也不好啰嗦太多。

尽管他志向未酬，但总体上来说他的心态还算平稳。我想，当一个男人有了他那样的豁达，那他就彻底成熟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他的生活方式我受用不起，在我看来，没有准备好生活中的一切，那就先准备好了再享受生活。我过去这么认为，现在还这么认为，未来更希望我的后代们也这么做。我就是这样，观念如此，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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