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一笑

上元节过去已二十日有余，河岸边的堤柳抽出了新芽，燕子翩飞，一切都不紧不慢按照原先的轨迹运行着，只是在京都的贵人圈子里有好戏上演着。

“哎…听说尚书府那刁蛮小姐最近魔怔了，上元节已过二十日有余还每天提着个破花灯站在河边。”

“可不是嘛，从早到都在那儿，也不知在等谁。”又有人附和道：“其实这喻尚书府的这个刁蛮姑娘长的在京都也算是数一数二，啧，只是这性子嘛可真让人受不来。”

而这边，清水急得团团转边给喻祝璇披披风边说道：“小姐，您是在等谁呀，这春寒料峭，伤风感冒了该如何是好呀！小姐。”

这厢穿着缕金挑线对襟红裙的喻祝璇，挑挑柳眉一副佯装生气的样子道“清水呀，清水，爹爹都不管我，你倒是胆子大起来敢管本小姐了？”

“奴婢，奴婢不敢”清水低下头慌乱说道。

“好了，好了，我有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为了我好。”喻祝璇看着手中的双鲤花灯，又想起来上元节那俊美的玄衣男子，心里似乎要满的要溢出来了，又开始傻笑，可不一会又皱起眉头，当时自己只顾着难过他又走的急，所以不知其名字又不知其住宅位置。

爹一向不管内宅之事，而自己小女儿的心思也不知道如何向父亲开口，让他帮助自己寻人，只得选了个最笨的办法——在原地等，希望能够遇到他。

可是等了半月有余，仍是不见那位公子身影。自己知道在那些王公世家背地里怎样议论，可怎么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竟有过错？

“哎，小姐，你看那一大群带刀侍卫，这是谁呀，排场这么大。”清水偏头向自家小姐说道。

“许是哪家皇亲国戚出门游玩罢了。”喻祝璇绣花鞋点地，有意无意摩擦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只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灯，心不在焉地回道。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抹劲瘦而又矜贵的身影，身着暗镶繁复花纹的玄衣，墨发束玉冠，佩剑，鹤立鸡群。

“不过小姐，这是哪家贵人呀，长得也太好了，不像上都其他贵人尽是些脑满肠肥的。”清水偷偷在喻祝璇耳边说道。

“清水，你现在敢说贵人的闲话了，话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出来我以外好看的人，本小姐倒要看看”

喻祝璇的话戛然而止，杏眼紧紧盯着人群里越走越远的那一抹玄色，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了裙摆，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像暗暗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提着花灯朝着那一抹玄色小跑去。

哎，小姐，你去哪儿呀，小姐。”清水在后面大声喊道。

“公子，你还记得我吗？上元节那日，你赠予我双鲤灯，你还记得吗？”

玄衣男子身形修长，步子也大，完全没有顾及喻祝璇，喻祝璇只得小跑着，微喘着，继续说到：“上元节一别，还未知公子姓名，想感谢公子赠灯之恩，却不知何处寻公子，小女尚书府喻祝璇，敢问公子姓名？”

玄衣男子瞬然止步，茶色眸子定定地盯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娇小女子又移眼看了看女主插满头能亮瞎眼的金钗，嘴角噙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启薄唇道：“君慕尧。”便领着随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公子，哪个君，哪个慕，哪个尧呀，公子家住何处，小女子如何能找到你以谢赠灯之恩呀。”回答她的只有渐行渐远挺拔沉默的背影。

喻祝璇停下追逐的脚步，提灯站在原地傻笑，朱唇嗫着“君慕尧”三字反复反复咀嚼。

后面赶上来的清水看见自家小姐又傻傻的样子无奈不已。自家小姐虽然性子娇纵一点，可相比于上都其他官家小姐，在尚书府里的人看来都是小打小闹。老爷平常忙于公务，鲜少有时间陪小姐，在自己看来，小姐发脾气不过是想多得老爷一点关注而已。虽然小姐嘴上说着要惩罚下人，可是鲜少实施，自己见过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把负责起居的丫鬟打发去了浣衣。

若说自家小姐性子被诟病是外人不了解小姐的恶意揣测，那小姐的打扮穿着被人议论那可真不冤枉。上虞国盛行清俊秀丽的弱柳扶风之美，大多官家小姐着衣都偏清丽秀美，喜玉石装饰。可自家小姐喜欢金子，对！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服饰也是尤为大红繁复。其他人便觉得这俗不可耐，这也是小姐为什么总是融入不了官家小姐的圈子。

清水走向在原地兀自傻笑的喻祝璇，帮她把匆忙行走间垂下的金步摇扶正，说到:“小姐，您怎么又在傻笑了，是不是看上刚才那位贵人了。”

“清水，你胆子大了，敢打趣本小姐了。”

“小姐，奴婢不敢，只是小姐自上元节以来，就奇奇怪怪的。每天都提个灯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傻笑，总是”

“清水，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清水的话被打断。

“什么，小姐，谁这么倒霉被你喜欢上呀。他是哪家公子，叫什么名字呀！”

“君慕尧，他叫君慕尧”喻祝璇喃喃回答道。

看喻祝璇这么正经的样子，清水收起来打趣小姐的心思:“小姐，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刚才那位玄衣公子了。”

“当然是真的了，难不成还有假呀，还有，你说说什么叫倒霉才被我看上。”喻祝璇一手叉腰一手提灯佯装狠恶地说道。

清水看了自己小姐一眼，咽了咽口水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小姐，您还记得八岁那年，您说喜欢李记掌柜才五岁的儿子，还让人家以后嫁给您，吓得李掌柜连夜把儿子送回老家，小姐您哪里是喜欢人家儿子呀，不过是那段时间您喜欢吃李记的桂花糕罢了。”

还有十一岁那年，您说您喜欢上了礼部侍郎陆大人的长子陆叹陆公子，威胁人家娶你，陆公子不从，您把人家陆公子的头发给剪了，害得陆公子整整一年没踏出过陆府大门一步，现在看到您都还害怕；还有十三岁那年，小姐你说你喜欢上了…”

“够了，够了，清水”，喻祝璇羞赧不自在地打断，“我有这么做过吗，没有吧？肯定是你记错了，哈哈。”喻祝璇尴尬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钗尴尬道。

“好吧，那您能给奴婢说说这次您喜欢上谁了。您可知他的姓名。”

“年岁几何，”

“靠什么谋生，家中几口人，”

“我知道，他叫君慕尧”

“双亲是否健在……”清水自顾自闻道。

而后听到喻祝璇的回答震惊：“什么！君慕尧，是晋阳王君慕尧吗。”

“呃，不知道，我只知道名字，其余的都不知道。”喻祝璇被清水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

“不过，晋阳王是谁呀”

“哎呦喂，我的小姐，您除了知道金子之外，您还知道啥呀。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第五子，俊逸非凡，十五岁便分封晋阳，不着为何三个月前从封地返回上都。当时上都街道上挤满了未出阁的女子，掷果盈车，热闹得很。那时，钱管家还特意嘱咐了我们小心些，当心冲撞冒犯了贵人。”

“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时候老爷也不知为何极其地忙，第一次错过您的生日宴，你还在和老爷置气，整整半个月都没迈出过房间半步。”

“这样啊，清水，那你帮我打探打探晋阳王是住在宫里还是在宫外呗。”喻祝璇看着清水发愁的样子道：“你和清和不是很熟吗，去问问清和不就知道了。”

清水脸刷一下通红，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哪，哪里和那个冰块脸熟了。”

喻祝璇笑了笑，捏捏清水的小红脸蛋道:“清水，本小姐的终生幸福就交给你了，要帮我打探清楚哦。”又挤挤眉:“顺便给你和清和创造机会。”

“小姐！”清水娇嗔，红一下子从脸颊爬到了耳根。又看着前面身形逶迤的喻祝璇，努努嘴：“知道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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