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昼

翌日清晨，张泽宇将计划交付两会，又详细阐明可能性，这才使得其几乎全票通过。此后，他派遣石泰平等人去往承德市与警察交涉，又让郑梦琳等人集合了校保卫军，而自己则带领了一些师生前往了承德商会。

出行前，他遥遥环视了寒芒凛凛白光厉厉的尖栏围墙，心里才踏实几分，连步伐也颇为轻快些。而他回归时，早已过了正午，太阳攀过高峰了。

“泽宇，还得是你，没想到他们真的答应借钱给我们了，太厉害了！”一个学生三两步追上正低头看报的他，难掩兴奋。

“这倒没什么，我只是把利害关系讲明白了而已。”张泽宇将报纸对折，收于怀中，随后说道：“那群家伙真进了城，他们这帮都跑不掉，老本在这儿，根本撒不下。”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过这帮人啊，心机得很，看咱们就是个学生，没啥能耐。要是打不赢，这账就得追咱头上，这是把钱放咱这寄存了。”说罢，他轻轻叹气：“也是，总比都让人抢去了强。”

“话虽如此，但是结果总还是好的。”那名学生看向张泽宇，后者微微颔首。

“确实，不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还有其他事要安排呢。”说着，他加快了脚步，向学校奔去。

抵达学校后，他又集合了两会干部，紧急开了一次会。

“从现有信息来看，王照峰的部队本该几天前就占领了这里，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仅仅只是驻扎在了荒郊野岭。”会议上，张泽宇同他们讲了自己的看法：“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不知道城里情况，正因如此，我料定他们这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会议中的学生干部们记着笔记，生怕错漏了哪一条关键信息。

“现在，我们的装备部署都齐全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要主动出击！现在，按照预定计划展开，进行训练，明天晚上就开始行动。”

会议结束后，张泽宇集合了另外两人，又详细询问了细节。

“按照你的想法，警察当局同意借给咱们二十余人，配备枪的，听从调遣。”石泰平同他讲道，但又有些疑惑：“这还没开始打呢，就先给他们发上工钱了，能行吗？”

“没问题。”张泽宇摆摆手：“这点预算咱还是有的。”

石泰平点点头，而郑梦琳接过话来，轻声问道：“泽宇，虽然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但说实话，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二百学生对两千士兵，这里面还有女生，怎么想都有点夸张。”

“别这么讲嘛，谁说女子不如男？”张泽宇反驳，看向她：“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多了去了，更何况，这招又不是没人用过。”

“但是时代不一样了呀。以前哪有丧尸呀？”郑梦琳眉头微蹙，颇为担忧。

张泽宇微笑着摇了摇头，从包中拿出一本书，笑着说：“这里面都告诉咱了，要抓住主要矛盾，怎么，有了丧尸还没矛盾可抓了？”说着，他把这本书放到她手心上：“梦琳同学，你学的不够活，惩罚你再把它读一遍。”

郑梦琳接过书，眉头总算舒展开。

“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翌日中午，两百余人从学校悄然出发，按照先前规划，由张泽宇、石泰平、顾守之三人各领一部分人员，分三路向山区前进。等他们潜伏于预定位置时，已然夕日将坠。

残阳如血般晕染，那巨轮红日之下，张泽宇正端着望远镜细细扫量着那群军队，此时他们正呈长蛇状缓缓向山上爬来，显然是有意躲避下陷处的群尸。然而他们灰头土脸的，走走停停，每个人都抬不起头来，想抱怨却不敢吭声。待明月圣洁般的光辉洒下时，他们连一半路程都没走过，看样子是要驻扎在小山上了。

此时，环据于更高山峰上的保卫军们，正屏息敛声，时刻盯紧他们。渐渐地，敌人终于将步伐放慢了。见此，张泽宇轻声告诉旁边一名保卫军，让他迅速散布消息，准备采取行动。

月明星稀，敌军首领正躺在手下为其刚刚搭建好的帐篷内，叼着烟斗，却未燃烟。他紧闭双眼，大脑嗡嗡作响，只好使劲按揉太阳穴，这才稍微放松点。

“该死的，那市里究竟有没有冀军……”他取下烟斗，没好气地骂着：“连那破学校都防的那么严，真不知道走这条路对不对……”

他一面骂着，一面从藤椅上坐起，又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帐外几声枪响，虽不明显，却真真切切是枪响。霎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豆大汗珠屡屡滚落，心梗住了。

他连忙冲出帐外，慌忙四下扫视，仿佛从那幽幽漆夜中看到了丧尸阵阵低吼，正冲他们而来！如此，他迅速回了心神，见周围人都愣愣怔在原地，面无血色，也顾不得再悄声下令了。他连忙大喊：“快把篝火扑灭！关闭一切光源！”

虽然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呼喊，然而还是愣了一会儿才彻底恢复。他们大梦初醒，连忙熄灭所有光源——但是晚了。那群徘徊于下陷处的丧尸早已寻到了这片光源所在，正手脚并爬着向他们奔来！

随着阵阵嘶吼的临近，每个人都清楚藏身之所已暴露，然而又不敢贸然开枪。渐渐地，那嘶吼声越发临近，终于有人坚持不住，率先开枪了。

这一开枪倒好，惹得丧尸越发疯狂，它们冲破了一切阻碍，只为活人而来！

见此，士兵们也顾不得军纪，慌忙向四周开枪，霎时间火光四起，不时有软体倒地的声音。而军营中，早已乱作一团。

此时，那首领连忙叫来其他长官，要他们摆好阵型应敌。然而那些长官们心不在此，连离开时都是互相搀着。首领半蹲在地，不安地聆听着嘶吼与枪声的交响，浑身不住地颤抖。尽管如此，他还是低估了军队的实力。虽然每个人都惊恐万分，但在无尽的火光中，还是将这群丧尸尽数歼灭。渐渐地，似乎听不到嘶吼声了。

只是，这些人还未有所喘息，又有几道枪声响起。恰恰此时，四面环山处燃起熊熊火光，枪声大作，冀军大旗如海浪般翻涌于山间，仿佛有千军万马将要从黑暗中杀出！本来先前遭遇丧尸已经让他们腿软得站不住脚，这下子又碰到冀军，一时间军营中脚步声不断，与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活像个奔丧的队伍。

见此，山间频频传出扩音，正是用唐山话喊的：“刘北川已经占领了承德，只要你们投降，缴枪不杀！”

河北各地方言频出于山间，皆是劝降的话。而军营里的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表示投降，并提出愿意派人交涉谈判。见此，山间枪声渐渐停息，而火光与冀军大旗却仍然不断。

“会长，真有你的！他们真的愿意谈判！”一个同学兴奋地抱住了张泽宇，而后者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将他推开扶正。

“庆功的事以后再说，先把正事办了。”张泽宇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在几名警察与保卫军的护送下，与敌军在狭道间交涉。

如他所料，这帮溃军败仗连连，早就军心不稳，方才能歼灭丧尸不过负隅顽抗而已，此时早已失了神气。月色朦胧之下，敌军排成长队，主动将武器装备交付保卫军，而每个人又领到了一小部分钱，权作回乡路费。

如此，浩浩荡荡的两千军队，被两百学生缴械投降了，还顺手歼灭了威胁进出的丧尸群。

没过几日，张泽宇英勇领导学生击败王家军的事迹便响彻大江南北，颇有蔓延全国之势。而学校早已张贴公告，极力表彰包括张泽宇等人在内的两会成员，并授以嘉奖。而张泽宇本人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表彰结束，他缩在房间里写文章，谁也不见。直到傍晚，石泰平等人敲了许久的房门，他才出来迎客。

“我说泽宇，保卫了承德这么大一份功劳，你竟然还开心不起来，闷在这里写东西？”一进门，顾守之便率先道，丝毫掩饰不住其兴奋。而张泽宇只是稍微点头，无言作答。见他情绪不对，石泰平收了笑容，轻声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有其他顾虑？”

“也可以算是吧。”张泽宇坐回椅子，而其余几人接连坐在了柔软崭新的床上。他一手扶着椅背，另一手搭在桌上，眉宇间满是愁容。

“经过这一次的斗争，我觉察出来很多问题，也想了很多。”张泽宇倚在椅子上，轻声道：“学业和斗争，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这……”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郑梦琳率先说：“虽说两不耽误，但应该还是以学业为重。”

“我也是这样想的。”张泽宇抬手，看向手中笔，深吸一口气：“可是，自我入学那天起，世界各地频频传来各种战乱消息：这支军队占领了那里，哪里又爆发了新的尸潮等等一堆事。”

“而这次，战乱已经严重影响到咱们了，若不是奇袭得胜，你我现在早已是枪下冤魂，无处诉苦。”

几番话下来，几人沉默不语。良久，张泽宇才再次开口：“我想了好几天，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几人不约而同地身体前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我要中断学业，南下探索，寻找一条救亡图存的道路。”

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般破开晴空。或许是早就料定如此，又或是为了活络气氛，石泰平率先起身，连带着所有人一齐起来。他同张泽宇郑重握在一起，认真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泽宇兄，我深知你并非蜗居在学校里的游鱼，而是乘风起的飞龙。相信你做出这个决定是考虑很久了，我支持你。”

见此，其余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同他握手，致以祝愿。

“只可惜我不能陪你，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石泰平摇了摇头，眼神黯淡，极惋惜的样子。而张泽宇拍了拍他的肩。

“没关系，我相信经过此战，我的出名应该会有一些便利，放心吧。”张泽宇微笑着同他拥抱，又与在场其他人拥抱，而后继续道：“最近这两年地面基站逐渐落成了，科学家们也在努力斗争着，我们还是有机会保持联系的。”

“到一个地方后，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郑梦琳看着他，眼眶微红。

“放心吧同学们，”张泽宇笑着回应：“我命硬着呢。”

残阳如血，透过窗户零零散散洒进，映衬着他的身躯也高大起来。几日后，他妥当处置了一切事务，将四本书压在了包裹底下，正式踏上了南下之旅。

晨光初露，张泽宇回望了曾养育他的故乡，用力挥挥手，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南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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