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唯有暗香浮动

公历三月，天气还是那么冷。

走在路上每一次呼吸都可以制造出一颗云朵。

春风来了，但是她那么冷冽。一点也不温柔，和这个城市非常匹配。

松花江的江面上还是厚厚的冰雪，有三五成群的人在冰面上嬉戏玩耍，冰刀、爬犁、抽冰嘎……还有的是为了省几块钱过江的费用，江南江北来回穿梭，有车也有行人。

每年都会有新闻报道，因为冰面开裂，某某车、某某人掉进江里的事情，但是每年都有人继续不听劝阻，冒险过江。

三月是开学季，难得的周末，天气晴朗无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不像话。

同学们约好一起来江边玩，赵安安也来了。正在江边抽冰嘎的钱鑫鑫，看到赵安安，立马放下手中的鞭子，向赵安安跑去。

钱鑫鑫人如其名，人傻钱多的主，有着北方男孩特有的开朗与幽默，不过才高一的学生，钱鑫鑫却已经有一米八五了，他的梦想是长到一米八八，因为这个数吉利。

“你来了，走啊！拉爬犁去，我拉你”钱鑫鑫一脸宠溺的对赵安安说着。

一旁的孙菲菲故意咳咳了一声。

“咳咳！怎么？就只带安安玩儿呗！我说钱多多你这也太明显了吧！”孙菲菲起哄道。

赵安安觉得自己藏在帽子里的耳朵有点发烫。但还是笑着对钱鑫鑫说：“你们不是抽冰嘎呢吗，我和菲菲去买糖葫芦，你先玩去吧”。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哥请客，陪美女多好，谁跟那帮瘪犊子一起玩啊！”钱鑫鑫说着还拍拍胸口，意思是哥有钱。

“你脸皮可真厚钱多多，你以后绝对是大老板啊！！苟（狗）富贵，勿相忘啊！”说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样的欢声笑语洒在了整个松花江畔。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但是赵安安不会滑冰刀，这可是给了钱鑫鑫大展身手的机会了，刚开始是孙菲菲带着赵安安，但是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钱鑫鑫带着赵安安了。

“没事啊！你放心，我带着你呢，别怕，对！重心再低一点！对！唉，别往后仰……”

就这样赵安安也算是学会了，能自己慢慢滑了，不过还是摔了一跤，整个人跪在冰面上，膝盖直接和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看到赵安安摔倒，钱鑫鑫第一个冲过去，把她扶起来，然后一直护在怀里到了还鞋子的地方，又是给她揉腿又是问她疼不疼的。明明还是很冷，赵安安却突然觉得一身的汗。

“没事儿，钱鑫，我没事，你去玩吧，正好一会大家也都结束了，我在这等你们。”赵安安人如其名，像个安静的小鸟。

“我陪你”钱鑫鑫低着头帮赵安安换下冰鞋，又帮她把她自己的鞋子穿好。

没人知道钱鑫鑫在看到赵安安摔倒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难受，心疼的都要掉下来一样。

喜欢赵安安是从看见她的第一眼。

赵安安是转校生，初二那年他们两个成了同班同学，那时候是五月份，冰城的丁香花开得满大街都是。

而赵安安就像一朵淡雅的紫色丁香花，娉婷袅娜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冰城的五月天还不是特别温暖，赵安安穿了一件蓝绿色的风衣，整个人淡雅的像一汪清泉，黑色的长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辫，大大的眼睛让钱鑫鑫第一次明白了原来真的有黑葡萄一般的眼睛。

她像是伊春林子里的小鹿，眼神清澈又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老师让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也是甜甜的糯糯的，就像他最爱吃的白糯米粽子一样。

就那一眼，他就迷醉了，深深的陷落在她纯净如水的眼眸里。

她个子小巧，人也瘦瘦的，一点都不像东北姑娘，性子也是文文静静的。

她成绩好，长得漂亮，人又善良……钱鑫鑫总是觉得赵安安哪里都好，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

这一次摔倒，可是把他给心疼坏了。高中两个人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是没有分到一个班级，钱鑫鑫找他爸说过很多次让他爸给他换到赵安安在的班级，但是没办法他成绩不达标进不去重点班，只能在次重点混混日子。

这不这个月的月考钱鑫鑫发奋学习，考了班级第四。又赶上他快过生日了，他爸妈才同意他出来玩。

赵安安本来是不愿意出门的，奈何她爸妈都特别喜欢钱鑫鑫，被钱鑫鑫那张嘴一哄，赵安安她妈妈也就同意她出来玩了。

“这回回家我跟干妈赔不是，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我刚才就不该跟他们一起玩。害你摔了”

“唉？话说你咋还突然想溜冰了，以前说教你你都不要。”

“看你们滑冰感觉挺好的就想试试了呗，看来我没这天赋”

“膝盖疼吧，那冰多硬啊，唉，都怪我，以后想滑冰了哥带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没事的，别小题大做了！一会给我点份儿锅包肉赔罪就行了”赵安安俏皮的笑了，钱鑫鑫就像个傻子一样只顾点头了。

傍晚天色暗了下去，风也冷了起来，江边的路灯也都亮了起来。有人提议说走着去中央大街。去吃烤肉。

赵安安不想去，但是又怕扫了大家的兴，就没说话，想着等会到了中央大街再说自己要回家的事情。没想到钱鑫鑫直接说了要送她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买了赵安安最爱吃的锅包肉。

把赵安安安全送到家，又在赵安安家吃了晚饭，再三确定了赵安安的腿没事他才回家。

本来赵安安父母说太晚啦想让他在家里住下的，钱鑫鑫也想住，但是他看到赵安安的眼神里是为难和不愿意，他就赶紧穿好外套，打着招呼干爸干妈的走了。

“妈，我都多大了，你还留他在家里住”赵安安内心无语死了。

“那不是你小哥儿吗，这么多年了，怕啥啊”

“我真无语了老妈！你是我妈还是他妈啊，你就那么喜欢他啊？”

“那可不，人家鑫鑫多开朗活泼，孩子还懂事儿，哪像你一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我……”赵安安只能抚额叹息。然后回房间了，她估摸着不出两分钟那小子的电话就来了。

“你若化成风，我幻化成雨……”手机铃声响起，赵安安不用看都知道是钱鑫鑫。

“安安我到家了啊，别担心了，告诉我干妈一声啊，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饭啊，还想吃豆腐脑不？要不吃卷饼吧，我给你带……”

“我妈说明天给咱俩做早饭，我早点带过去”

正说着话那边电话里传来了钱鑫鑫妈妈的声音。

“安安哪，明天晚上阿姨接你俩去啊，告诉你妈一声，明天让你爸妈直接到饭店就行”

“好的，干妈，那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哎哎哎！好的老姑娘”

“妈我还没说完呢！每回打电话你就抢！”钱鑫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赵安安觉得好笑。

是了，明天就是钱鑫鑫十七岁的生日了，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想问赵安安给他准备啥礼物了，本来想着明天一睁眼第一个就能看见赵安安的，结果……

赵安安挂断电话后，又和爸妈交代了一下，就自己回房间写了一张数学卷子，然后就洗漱睡觉了。

她爸妈一直觉得这孩子自律的不像个孩子，看她柔柔弱弱的，恨不得这家里都是她当家做主了。

不偷吃零食，不上网吧，不打游戏，也不出去乱跑，吃饭穿衣什么都从不挑三拣四。

赵安安的妈妈就希望她能像钱鑫鑫一样活泼些。有点孩子样儿。

当初因为赵爸爸工作调动，来了冰城，她还怕赵安安没有熟悉的朋友，性子沉闷，再憋出病来。

好在认识了钱鑫鑫，两家人也是合得来，就让两个孩子互相认了干爸干妈。

都是独生子女，这样两个孩子也有伴儿了，尤其是钱鑫鑫人品端正，长得也帅气，关键是和赵安安很互补。

这不明天是钱鑫鑫十六岁的生日，两家人在中央大街附近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订了两桌，一桌家里人，一桌用来宴请他们小孩子的几个好朋友。

临睡前，赵安安看着床头柜上，那个精美的正方形礼盒，想着明天钱鑫鑫看到了肯定会高兴。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开心快乐，健康平安。

一天结束了，已经高二了，课业也开始紧张起来，老师嘴里每天都念叨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努力学习”、“头悬梁锥刺股”的话。

终于放学了，走读生可以少上一节自习课，晚上八点半，赵安安走出了校门，门口的黑色奥迪已经早早地等待着她了。

“干妈，等好久了吧”赵安安人美声甜，只要孙芳芳一看见她就笑得合不拢嘴。

“等我老姑娘多久都行，快点上车，省得冷”孙芳芳笑着接过赵安安的书包，随后出来的钱鑫鑫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开心极了。尤其在看到赵安安手里的礼物盒，心里跟放了一挂一百万响的鞭炮似的。

“妈！妈！妈！我来了”

只见孙芳芳翻了个白眼，嘴里还说道“跟个羊崽子似的，妈妈啥啊！”

“你去招呼你那些同学去吧，我跟安安先去饭店了，你把同学照顾好啊，是打车还是怎么弄你自己看着办吧啊”孙芳芳说完直接打开驾驶室的门，上车，开车绝尘而去，动作一气呵成。

赵安安看着后视镜里的钱鑫鑫，也笑了好久。

“干妈，您每次都这样，你就不怕我小哥儿有意见啊”赵安安坐在副驾驶。低声笑问。

“他敢！小兔崽子！他还能翻天啊！再说了妈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大姑娘，他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看见他就烦！这辈子妈都想要个姑娘，谁知道生这么个玩意儿”孙芳芳是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赵安安哪里都好。

“不说他了，那是你给你哥准备的礼物啊？啥啊？”孙芳芳看了眼赵安安手上的礼品盒。

“那可不能告诉您，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赵安安难得的调皮语气。

“哎呦喂，怪不得你妈说你最近神神秘秘的，还把房门锁起来了，还问我你是不是早恋了，闹了半天给你哥做礼物啊，亲手做的？”

“我妈就会瞎想，作业都做不完哪有时间早恋啊，嗯，亲手做的，他一直问我要的。”

到了饭店，是一家名叫墨尼黑的餐厅，老板是意大利人，却开了一间德国餐厅。

那几年像钱家赵家这样的工薪阶层很喜欢这样的餐厅，仿佛可以彰显他们的身份与地位一般。

餐厅里的烤肉很香，色调偏暗，但是里面的果啤很好喝。

赵安安到的时候，双方家里的长辈都到了，赵安安大方得体，给长辈们挨个见礼，打招呼。有赢得了不少夸赞。

钱鑫鑫的爷爷最喜欢赵安安了，每次都是孙女孙女的叫。

生日会很热闹，家人，朋友都在。钱鑫鑫少年意气，虽然是在家长眼皮子底下，但还是喝了点果啤。

赵安安浅尝辄止，喝了一小杯，淡淡的花果香在唇齿间弥漫，丝毫没有酒的味道，只不过在咽下之后再呼吸时会有麦芽的香味。

赵安安的礼物是一条白色的围巾，那是赵安安亲手织的。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赵安安的礼物是钱鑫鑫第一个打开的。

他没想到赵安安会给他亲手织，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们班上谁谁的女朋友给他织了一条围巾，那个男生天天炫耀。

生怕弄脏了，钱鑫鑫小心翼翼放好。

大人们推杯换盏的世界，孩子们总是参与不下去，又因为明天还要上学，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家了。

等到只剩下赵安安和钱鑫鑫的时候，钱鑫鑫拿着赵安安送他的礼物，两个人去了江桥上。

上了江桥，夜风还是那么高冷，钱鑫鑫给赵安安带好羽绒服的帽子，让她等一下，他马上回来，就又急匆匆的跑下去，不过三五分钟，也不知道他从哪买的花。

“送给你，安安，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好好珍藏的”钱鑫鑫喝的有点多，又或者是冷风吹的，有点冷，说话有些大舌头。

“你过生日，干嘛送我花啊”赵安安接过花，十三朵红玫瑰。

“就想送给你呗。送我老妹儿礼物还要分情况啊！”钱鑫鑫想表白的话不敢说出口了。他害怕被拒绝。因为他感觉得到好像赵安安从来对他没有过兄妹以外的情感。

他想着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等他们成年了他再表白也不迟。

春天的松花江上还是雪白一片。赵安安手里的红玫瑰也被白雪映衬的更加鲜红。

“花真好看，你看小哥儿，今天晚上能看见月亮，你的生日真好！”

“有你陪我真好，安安，谢谢你”

“谢我什么？你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

“谢谢你费心给我准备礼物呗，这得织多久啊”

“我现学的，之前一直织不好，这是第三个，感觉像样点。前两个都不行。”

“小傻瓜，我就是随口说说，哪值得你浪费时间。”钱鑫鑫说着摸了摸赵安安的头。

温情脉脉，赵安安也觉得有哥哥真好。所以心里想着要给自己爱的人最好的。她能做的她都会做。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春江、花、月夜却成为了两个人今后的永恒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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