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行至终章

小崽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走到哪里去？

你也一夜未眠吗？

你这一晚又经历了什么？

你在想着什么？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当我们走到了一个湖旁时，我拉住了满穗的手臂。

这个湖西周满是湿润的泥土，上面长着密集的芦苇，这也让我走着很不舒服，湿了鞋，脏了裤。

这也让我更加不满，我己经找了你一晚上，现在又要走这么一长条路，你到底是想干嘛。

我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若是在晚上被谁给欺负了，和我说我可以帮她。

可她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搭理人我受不了，我也没有得罪她，相反我不打算卖她了，打算带着她逃荒，好好的活下去。

我是她的恩人，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可就在我刚拉住她的手臂时她却奋力甩开了，不禁让我怀疑她跟着我的这几天是不是吃太饱了，力气都大了不少。

“别碰我！”

也不知是不是情绪失控，她竟然没握住手中的荷包，荷包被甩了出来，恰落在了我的脚旁。

我弯下腰想捡起那个荷包，却被满穗的声音打断“别碰我的荷包，滚啊！”

她扯着喉咙喊着，在这清晨更是刺耳，若不是和她走了有一段路附近没什么房屋，怕是要有不少人走出房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叫我别碰我就别碰吗？

你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敢命令我了，估计是对你太好了，都敢蹬鼻子上脸了，我还没说你害我找了一个晚上呢，不过我还在想我为什么要找你一个晚上，为什么我跟着你来这一路不说话，反倒是我像做错了什么在讨好你。

我没去管满穗，依旧捡起了那个荷包。

可没一会我就后悔了，那个荷包很小巧，红色的，上面绣着一个浅色的“安”字。

我记得这个荷包，那时我和舌头第一次干活时薅下来的“羊毛”，因为是第一票所以我印象很深刻，那是一个男人的荷包，那个男人看起来一副陕北农民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一路上小崽子的行为，“复仇” “裙裤里的刀” “失踪” 还有梦里那句“你后悔吗”难道.......不等我多想我便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看去，满穗己经拿着刀抵住我的胸口。

她怎么还有刀？

不过这样也好，看着她这样我大概是明白了，我没有后退去躲她的刀，低头看着她。

“还给我不然杀了你”她一顿一顿的说道。

她的眼中盈满了泪，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那黯淡的眼里终于是有了一点的光亮，虽然我知道，那光并不来自她的眼睛。

“这个荷包......是你爹爹的吧。”

“关你什么事，快还给我！”

说着她的刀又深入了一些，我流血了，但对我来说这些痛不算什么，至少相比起满穗的痛不算什么。

我依旧没有后退。

“好，那你杀了我吧，亲手为你的父亲报仇，这样你心里能好受些吗？”

我静静的看着她，我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她的刀在我的胸口小幅度的搅动着。

“呵，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了吗？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死更痛苦，你就算再死几百次.......我的爹爹也回不来了！”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声哭了出来。

相比起这次，前面的所有哭都像是在假哭。

这次她是真的哭了，把以前的所有痛苦都发泄了出来。

“我明白。”

“你不明白！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只是杀了一个人吗？

你害死了我全家！

你还害死了很多人，很多人！

我恨你，你这种人就应该被凌迟，被喂给野狗，被活烹！！！

你应该要遭到报应，我应该是你的报应，我早该杀了你，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送我那双新鞋啊......”她说不下去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哭泣早己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眶也终于是接不住那么多的泪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那把刀也搅地我的心更疼了。

虽然我很好奇满穗其他家人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应该没杀过她的其他家人。

可是看她这样我也不敢问了，大概也是和我有关了。

想来也可笑，我之前居然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满穗是为我而流泪，为了不拖累我而离开，现在看来真的都是笑话，也对，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被别人关心呢？

即便是和我共事多年的“舌头”也是更关心钱，而不是我，我们只是在无情的合作，冷血的吃肉。

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我的人早己在那场大爆炸中逝去了。

鸢呢？

算了她大概只是为了报恩，那另外三个小崽子呢？

诶，人牙子怎么敢渴望“小羊”的关心。

这样想来，我好像确实一首都是孤身一人。

诶，真是可怜，我在这世间浮浮沉沉了快半生，到头来也只是在苟延残喘，还犯下了几世都难还的杀孽，看来我也不过是如同街边的乞丐一般，在乱世中等死罢了。

想到这我便将身子缓缓向前移动，想要去赎罪，哪怕只能赎一点的罪。

令我意外的是，满穗却用手将刀子往后缩了缩。

“你干嘛？”

她带着哭腔小声说道，很明显她被我吓到了，身子顿了顿。

“杀了我吧，我知道肯定是不够还债，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补偿你了.......别过来！

我......下不了手”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很明显在经历了前面的发泄后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怎么会下不了手？

看来.......你是没杀过人吧，不用有负担的，我身上的罪孽早就够我死几十次了，你在替天行道，是好事。”

血己经染红了我的一大片衣物，有的顺着满穗的刀流向了她。

“我都跟你说了我做不到啊！”

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你若是真的想让我杀，你就不应该对我们几个那么好，不该帮琼华找家，不该送我....那双新鞋子......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来我是说错了什么，她的情绪又一次崩溃了。

也对，他这一路上有太多机会可以杀我了，把我留到现在想必是下不去手了。

我先前还一首笑话这小崽子“你能报什么仇呢？”

现在看来，她真的可以报仇，甚至是轻而易举就能将我杀了。

可是，小崽子，你还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对我这个恶徒动了恻隐之心，善良到愿意给我这个杀父仇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诶，小崽子，善良在这个世道下只会害了自己啊......“凭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了大灾，为什么偏偏爹爹会遇到你，为什么你又要当一个好人来折磨我.......我.......我报不了仇，我对不起爹爹，我没用啊！”

说着她用力将刀甩向一旁，蹲了下来用双臂挡住脸哭泣，全然不顾湿冷的风，与肮脏的泥土。

她的哭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我向来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和女孩也一样。

她这样一哭我倒是慌了神，急忙想出一个说法。

“你你你...别哭呀，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自己来。”

我顿了顿“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这样我若是哪天不在了，也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生活，嫁个好人家，也许可以稍微缓解一些她前些年的痛。

这样我就算是哪天把命交给了老天赎罪，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了。

小说《饿殍：行至终章》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