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问平生

-“你就放着卜卜让她去了？”

宋平生问他。

秦淮无奈的耸耸肩，“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那个语气，我舍不得拒绝。”

“你生小孩了会是女儿奴。”

宋平生打趣他。

他笑了下，忽的又想起刚才那个报告工作女人。

昨天下午时，他刚刚买下一座酒庄，心情不错。

所以在驱车来衍林看见一个落难的女人时，他做了一回好人。

只是那么匆匆的一眼，他并没有牢牢记住她的样子。

毕竟她没长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眼。

今天是遇见第二面。

或许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平平无奇。

所以他评判她“普通”的概念是什么？

是外貌吗？

他竟然以貌取人了，他好像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误。

易雨棠今天表现的格外出色，以她所表现的能力，不应该在衍林工作两年还没有作为，为什么？

他又想。

“刚才的那个女孩，她的工作能力看起来很优秀，她……”宋平生没再继续往下说，因为秦淮会懂他的意思。

-“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眼就很喜欢。”

殷初搂住她的胳膊，亲昵的说：“哎呀，人和人的缘分是很奇怪的。”

易雨棠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看起来和秦淮的关系匪浅，还不能得罪她，真是苦了她。

“Jesus，希望你不要被我吓到。”

殷初无奈的叹口气：“姐姐，你要知道，我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这样。”

“要不然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我来衍林就找你玩。”

殷初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又说：“你怎么都不说话的呀？”

“不知道说些什么，”易雨棠拿出手机，“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无措。”

“哈哈哈，”她笑两声：“你觉得我漂亮吗？”

易雨棠点击申请好友，闻言又抬眼盯殷初的脸。

她这张脸可真算得上是优秀至极。

绝佳的骨相搭配上精致的皮肉，三庭五眼比例标准，人又瘦，看上去就像八音盒里的精美娃娃。

不说话时显得清冷，很有距离感。

笑起来又有股别样的风味。

“女娲毕设。”

她公正的评价。

“make sense.”她说：“那你觉得宋平生和秦淮哪个更帅？”

“宋平生？”

易雨棠疑惑道。

“商柯老板呀！

衍林和商柯商业往来这么密切，你都不知道？”

殷初惊讶道：“你难不成是个真咸鱼？”

商柯跟衍林虽然有极高的贸易往来，但都是神仙打架，是公司高层的事情。

她这个小兵小卒掺和不进去。

她也不是个闲暇时间会看财经报纸的人，自然不认得宋平生。

易雨棠干笑几声，心想还真让你说对了。

“哎呀，他也是挺厉害的一人，跟秦淮挺熟的。

经常来我们家玩。

长的不错，不过跟秦淮比差一点点点。”

殷初又说。

宋平生长得岂止是不错？

高挺的鼻，深邃的眉眼，侧脸下颌线清晰。

不过他的气质大于长相，让人看见就生出敬畏感。

“他看起来蛮可怕的。”

易雨棠中肯的评价。

“是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严肃了，我不敢造次。”

她把她带到零食区：“不过他后来送了我几条项链，贵死了，我挺喜欢，就不怎么怕他了。”

“吃点东西吧。”

殷初提议。

“果然没看错你啊，”王姐说：“秦总都说你做的好，还来问你的情况，看来是想让你做主理人。”

被宋平生那么一点，秦淮也算是明白了什么。

以为有什么职场上的压榨现象发生在易雨棠身上。

抱着惜才的态度，他下到员工区，亲自询问易雨棠的状况。

谁知道，是这女人自己不求上进。

是她自己在让自己边缘化。

就连这次报告，也是王榕逼她来的。

把这个结果告诉宋平生的时候，他也显然愣了一下。

“秦淮，我突然有个不能说的想法。”

宋平生说。

“那你别说了。”

秦淮站在鱼缸面前，两指点点里面的海王星石斑鱼，语气戏谑的呛他。

在真正的好朋友面前，那套上流社会公式化的疏离己经全然不在，两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明显都变得松弛。

“我现在有点想把她挖走的冲动，再一步一步帮她成长。”

秦淮无语：“你这是白骑士综合症。

是病，得治。”

“好像有点。”

宋平生一歪头，看着他笑：“但不多。”

他这话只是说说，他还没无趣到去帮一个小姑娘，还是那样一个姑娘。

对于她那个年龄的女人，他勉强称作是“小姑娘”。

他忽的想起那条送给雨棠的深棕色羊绒毯，它是用新疆的小羊毛做成的，价格很贵，舒适得很。

他又帮她回公司，不至于在楼下吹风，以至于感冒。

他突然想用它们做媒介，和易雨棠发生一段故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易雨棠产生了这样浓厚的兴趣。

当事业做到他这种地步，看人看事都通透的很。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易雨棠不一样。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常，没有什么上进心，不得不承认，宋平生看不透易雨棠。

这种陌生感让他有一种想要去看清她的冲动。

所以当秦淮和他说“她是自己不想往上爬”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在怀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为雨棠自圆其说。

但她好像只是没有上进心。

她的能力出众，在前几次风波里都提出了很完美的方案，力挽狂澜。

她总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年轻人称这是“反内卷”。

这样的人，放在宋平生的圈子里，真的算得上是很稀奇。

对他献媚的人实在是多，男人女人，各式各样。

鼓足了劲儿的想得到他的青睐，以求鸡犬升天。

同样的东西见多了就会觉得疲劳，她这样的，倒显得特别，像一股清流。

让人感觉陌生，却并不排斥。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会想尽办法把对自己有害的东西赶走。

“去，去把昨天下午送出去那条毯子取回来，记得留她一个联系方式。”

宋平生吩咐他的助理，张捷，就是那天的司机。

他是他的生活助理，做事情有着不输于宋平生的稳重。

张捷疑惑，为什么要要回那条毯子？

它虽然很昂贵，但对于宋平生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甚至还要留联系方式。

他实在是揣测不出他老板的意思。

不过圣意不需要他度量，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这是在宋平生身边的生存之道，他深知。

看老板的样子，大概是想加那女孩的WeChat，那么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不尴尬？

毕竟是这么无厘头的去要一个女人的微信。

可难为坏了他这个下属。

他无奈的叹口气：罢了，拿人钱受人管。

他这么宽慰自己，还能好受些。

“你好，我是宋先生的助理。”

张捷这么介绍自己。

易雨棠认识他，他就是那天给她递毯子的那个人。

可是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点点头，不作声，等着张捷的下一步动作。

“额……”见面前的姑娘不说话，他面色也逐渐尴尬：“那天给你的毛绒毯……啊，要还你是吧，”易雨棠恍然大悟，把一首放在桌子底下的袋子拎出来：“那天之后我就把它送去干洗店了。”

昨天易雨棠把这张毯子送到干洗店，她看着它就知道它是个很贵的东西，但没想到有那么贵。

洗这个东西竟然需要七百块。

“这可是顶好的小羊绒啊，澳大利亚的小羊知道不嘚？

它身上的羊毛。

贵得很。

你洗一洗都要瞻前顾后的呀。”

干洗店老板是个上海人，语气里的沪味明显。

她不想听老板娘继续给她科普这小羊毛多么珍贵，“我付。”

支付宝到账七百元。

多么令人痛彻心扉的几个字。

张捷想到洗这个东西对于一个月薪七千的社畜，洗一件高档羊绒毯应该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张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张捷从易雨棠的工位上抽出一张白纸，写上宋平生的电话号码。

她疑惑的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我们老板不想白收别人的好处。”

这话说出口，张捷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想要人微信就要微信，非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干什么？

易雨棠无语，只好接过纸条，拿出手机输入那一串数字。

搜索出来一个头像是一片空白、网名是“Song-”的微信。

她想也没想，就点击了好友申请。

张捷点点头，问完价钱后，说了句再见，便走了。

祝她好。

他这样想。

自己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这个女孩儿，长的虽然不算难看，但也至多是中人之姿，资历也是普普通通，难不成是背景雄厚？

不然老板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去加她的微信？

哪有轮得到他主动要微信的时候？

他的老板看起来可不像那么无趣的人。

一个挥下手上下几个亿的男人，他也没有做无趣事的资格。

张捷毕业就跟了宋平生，那时他二十三岁，现在己经二十七。

他的老板从来都是冷静又淡漠。

当年他刚刚上台，主动来找事的人不少。

但他只是闲庭信步，对着前来毛遂自荐的朋友们笑笑，说：“都是些小打小闹。”

最后那些主动挑事的，全被他一点点回敬过去了。

西年过去，他仍记得那时，宋家旁系亲属来到商柯大楼当着几千号员工的面辱骂宋平生做事不给人留活路，但他只笑了笑，不作声。

第二天，怀城查无此人。

这么多年，张捷也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据说他年轻时谈过一场恋爱，但不出一年就夭折了，谁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在这声色犬马的圈子里，他能做到洁身自好，其实也不容易。

他是非常崇拜自己老板的，但如今……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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