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伴读开始

“呦！

李公子来了！”

福锦眼尖，李玄一离东宫还有老远，便听得小胖子大呼小叫起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小公公。”

待到跟前，李玄一行了一礼，对陈若风和福锦说道。

“玄一不必多礼了，走吧，随我去书房等候张先生。”

陈若风微微笑了笑，说道。

“李公子叫我福锦就行，不必生分。”

小胖子还是一脸笑眯眯，十分讨喜。

“殿下，这位张先生...你可曾见过？”

等待总是无聊的，书房里，李玄一向陈若风询问道。

“见倒是不曾见过，不过我常常听人提起。”

“哦？

殿下可愿为我解惑？”

“这位张先生啊，可说是一位传奇人物。

他是先帝的托孤大臣，两代帝师，更是做了大周几十年的丞相。

宰执天下，相一国之权柄！

如今，虽然还挂着丞相的职，却己经不怎么管事了，只有遇到难以决断的大事时，父皇才会传召。

所以，张先生便成了半个闲人，也是因此，你我才有福分拜在张先生门下！”

提起那位张姓老者，陈若风眼中满是激动和崇拜。

李玄一暗自沉吟，太子这段话中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太子也只是听说，可如果这些传言没有水分的话，那这位张先生可不简单啊！

两代帝师，至少是三朝老臣。

先帝托孤，说明先帝既认可他的衷心，又相信他的能力。

如今，更是参与大周朝的重大决策，不知道是皇帝不舍得浪费他的才能，还是做了太久的丞相，积威太重，整个朝廷君臣上下都忽略他不得。

若是前者，自己应该尽力靠近他，将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张先生可能会成为自己和皇权之间的一道缓冲。

毕竟，还有三朝老臣和两代帝师的情分在，只要张先生开口，皇帝应该会卖他三分脸面。

可若是后者，那这位张先生可就是一枚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了，任何威胁皇权的存在，都将被皇帝厌恶。

被皇帝厌恶的结局很可能是死，大概率还有株连。

自己当与之划清界限，早日设法切割，哪怕要舍弃太子伴读的身份也在所不惜，毕竟与太子的血缘是抹不掉的，大不了等到熬死了皇帝再另谋出路。

与蹉跎岁月相比，和一个定时炸弹绑在一起显然更加危险。

“殿下，李公子！

张先生到了！”

福锦在门外喊道。

“快，玄一，与我出门迎接先生！”

太子忙整了整衣冠，对李玄一说道。

“学生，陈若风，李玄一，见过先生！”

两个少年郎声音清越，如同初夏的午后突然袭来清爽的风。

“好好好，老夫张安世，今日起，便是你二人的先生了！”

随着笑容的攀升，老人脸上的褶皱愈发浓郁拧结。

“先生里面请！”

陈若风发挥出了东宫主人的作用。

“好，太子殿下请！”

张安世并没有倚老卖老，而是循着君臣之礼，让陈若风先行，自己则落后于陈若风半步。

李玄一跟在张安世身后，心中对张安世的评价倾向于第一种猜测，看来，张安世功高震主的可能性不大，是个好消息，不过还需继续观察。

待到三人落座，张安世看着卖相极佳的陈李二人，心中十分满意，开口道：“今日呢，是老夫第一次认识二位，便不讲授什么课业了，索性趁着今日，大家畅所欲言一番，相互多些了解，如何？”

“学生全凭先生安排。”

陈若风首先表态。

“我没有意见。”

张安世的提议正中李玄一的下怀。

“好！

既如此，太子殿下，您先来吧！”

“是！

学生陈若风，父皇嫡长子，大周皇太子，之前己读了论语和孟子。”

“学生李玄一，我爹是个当官的，在家时己读了论语和孟子。”

陈若风一本正经，李玄一有样学样。

“呵呵，老夫认得你爹，你爹可不是一般当官的。

或者说，你爹当的可不是一般的官！

你爹是吏部尚书，被人尊称为天官，掌全天下文武官员的升迁罢免，这可是极大的官了，你爹没告诉过你吗？”

张安世对于李玄一的自我介绍有些诧异，不由出言调侃道。

“这个...学生不知...”李玄一心中泛起涟漪，面上有些苦涩。

这娘有秘密也就算了，爹怎么也有惊喜？

“哈哈哈，你还小，不说与你听也正常，无妨，老夫只有老花眼，没有势利眼，不管你是谁的儿子，老夫都是一样的教！”

张安世见李玄一一脸窘迫，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说了句俏皮话。

“好了，轮到老夫了，我嘛，叫作张安世，这你们己经知道了。

老夫是弘正年间的进士，历经三朝。

早些年嘛，领着大周谋兴旺，近些年嘛，不过是到处缝缝补补罢了，有时候还擦擦屁股！”

老人说到此处有些唏嘘，完全没有读书人对于腌臜事物的避讳。

“敢问先生，可有子嗣？”

李玄一眼神清澈，状若随意地问道。

“哦~子嗣倒是没有，平生只得一女，前几年嫁入了皇家，被陛下封作，惠妃。

小女生有一子，得封齐王，养在宫中，平素，老夫难以相见。

今日晚些时候，老夫倒是可以带二位一同前去看望一番，在此，先行谢过啦！”

老人家在谈到女儿和外孙时，眼神中安静祥和，完全没有一国丞相的威风。

“哦？

惠妃娘娘竟是先生之女？

我在宫中竟不曾听闻！”

陈若风表情惊异，想起了某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和那个一板一眼的少年。

“哈哈哈，后宫之中，以和为贵，妃嫔们为了宫院安宁，闲时大多不提及娘家，毕竟，不是所有妃嫔都出身名门望族。”

张安世笑眯眯地解释道。

“学生受教！”

陈若风还是一如既往。

闲聊时光过得飞快，很快，张安世便提出带着陈若风和李玄一拜访惠妃和齐王，二人欣然同往。

福锦早在张安世第一次提及惠妃和齐王时便去了那边通传，此时，早己做好了同行的准备。

张安世在宫中不能乘轿，只能步行，陈若风为表尊重，也跟在张安世身后步行。

福锦和李玄一跟在陈若风身后。

于是，张安世领着三小只往惠妃处行去。

一老三少，怡然自得。

“老臣张安世见过惠妃娘娘，见过齐王殿下！”

老夫子恪守礼节，一躬到底。

“爹，您这是作甚？

快起来，快起来！

儿啊，来见过你外公！”

温婉的女子轻声细语。

只见女子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看了看张安世，又看了看张安世身后的陈若风三人，有些生硬地道：“见过外公，见过太子哥哥。”

惠妃有些尴尬，只得拱手道：“我儿礼数不周，是我教的差了，太子殿下多多担待。”

没等陈若风答话，张安世呵呵一笑爽朗道：“呵呵，不怨你，是老夫来看你母子二人的次数太少，与这孩子生分了，只怕，他都要忘了我了，怎么能怪你教的不好呢？”

对于这个独女，老夫子心中只余疼惜，爱屋及乌，对于齐王也是百看百顺。

惠妃闻言脸色稍霁，看向李玄一问道：“爹，这位小公子看着有些面生，您不为女儿引荐一二吗？”

张安世闻言哈哈大笑，看向李玄一道：“玄一，你自己说！”

“是！

下官李玄一，如今在东宫任太子伴读。”

李玄一向惠妃行了一礼，应道。

“他爹是李高年！”

老夫子好像在向女儿爆什么猛料一般。

“你爹就是李高年？

那你娘就是...”惠妃好似大梦初醒，看向李玄一的目光中满是惊奇。

李玄一被惠妃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像是个什么稀世珍宝，众人也大为不解，陈若风不由得看向张安世，问道：“先生，玄一的爹娘？

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吗？”

李玄一闻言也看向张安世。

“嗯？

哦！

没什么，没什么！

嗐！

都别看我了！

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

陈若风闻言强自扭头看向惠妃和齐王，李玄一也是转头看向一旁，只有小胖子福锦“哼”了一声，似是在表达不满。

这一幕逗得老夫子哈哈大笑，就连惠妃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好了，该说正事了，老夫今日来呢，是为了齐王殿下。”

少顷，张安世收容敛笑，正色看向惠妃说道。

惠妃像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含笑点头。

张安世继续说道：“如今，老夫在东宫教授太子课业，玄一呢，做了太子伴读，老夫不由得就想到了齐王殿下，有道是，一个羊也是牵，两个羊也是赶，干脆，从明日起，教齐王殿下也到东宫去，跟着太子殿下和玄一并读吧！”

“女儿多谢父亲好意，儿啊，还不快谢过太子殿下？”

惠妃是个冰雪聪明的，拉过有些拘谨的儿子说道。

“谢过太子殿下。”

“三弟不必多礼。”

陈若风在场面上要强于齐王太多了。

“那好，你们仨就留在这和齐王殿下多熟悉熟悉吧！

老夫还要去禀明皇上，请求恩准。”

张安世满意至极，微笑转身离去。

“我这儿啊，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你们，只有一些自己做的零嘴，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惠妃处事虽然没有八面玲珑之感，却也恰恰因此少了那份腻人的殷勤，相处起来，教人如沐春风。

“哪里会，惠妃娘娘心灵手巧，做的零嘴定是美味至极！”

陈若风自然也不弱于人，且行事风格中隐约己有王道。

众人围坐，无甚主次，饮些清茶，吃些零嘴，闲聊几句。

只是吃美了福锦。

天色渐晚，陈若风三人从惠妃处告辞，回了东宫。

三人用了晚膳，道了别，各自回到卧房。

李玄一横躺竖卧就是丝毫没有睡意，白天张安世和惠妃在提及自己父亲母亲时的反应再次在脑海中翻涌。

他们父女二人想来是知道父亲母亲的异常之处的，但这异常之处应该无伤大雅。

张安世父女书香门第，应该是家风不允许他们背后说长嚼短，才会在众人面前闭口不言。

可自己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身上又有些什么秘密？

翻来覆去，思考无果的李玄一干脆翻身下床，点亮灯烛，掏出纸笔。

“庆德九年，穿越第二年。

今日见到了张安世、张安世的女儿惠妃、惠妃的儿子齐王。

张安世看起来是个老不修，实则行事十分有章法，堪称老辣，只是境界太高，己然踏雪无痕。

惠妃性子温婉，冰雪聪明，是个大家闺秀，对儿子的喜爱丝毫不加掩饰。

那位齐王，有些古板，有些讷讷，看来在宫中地位不高，也没有什么见世面的机会。

父亲母亲的秘密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但我仍无法得知，难受。

惠妃做的零嘴有点像大白兔奶糖，有点想家。”

李玄一看着纸上的字迹，暗暗嘲讽自己活成了曾经最不耻的样子，蝇营狗苟，还写日记。

仿佛是从自嘲中感受到了些许轻松，李玄一无声大笑，旋即将手中宣纸悬于灯烛上方点燃，待到其燃尽成灰，又将那堆灰烬处理干净，这才翻身上床，和衣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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