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的梦

旧楼一共八层，而一层只有一个住户。

对于一个城中村的老破小小区来说，一层仅有一个住户的楼是很不合理的。

邱狸来到赵医生的门前敲了敲门，隐隐约约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首到邱狸有点不耐烦，门才缓缓打开了。

“哎呦，是小狸啊。

今天这么早来我这有什么事啊？”

赵医生仿佛刚睡醒一般，眯着眼睛看着邱狸。

“想着今天来看看症状，感觉最近的病情完全没有好转，马上要实习了，我这个状态实在是不行啊。”

“那快进来吧我给你看看。”

赵医生温和一笑，把邱狸迎了进来。

邱狸一进屋，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既让他感到有些舒适，又带着一丝怪异感。

这屋内的感觉就像曾经来过一样，丝毫不陌生，而且就在最近，可最近自己也没来赵医生家啊，怎么越看越熟悉？

赵医生领着邱狸坐在了厅里的沙发上，给邱狸和自己都倒上了一杯茶水，然后问起了病情。

“从上次来以后，有没有变得更严重啊？

比如食欲不振，失眠之类的。”

赵医生的声音很温和而好听，总能给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使得头痛好像也减轻了几分。

“食欲不振，还有失眠什么的应该没有过，就是感觉晚上做梦特别特别累，早起头又特别疼，感觉睡一宿觉比上一整天课还累。”

邱狸如实回答道。

“哈哈，那还好，能吃的下饭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赵医生拍了拍邱狸的肩膀，接着说道，“应该只是学校生活太累了，实习压力很大，这几天放松一下心情，好好吃饭，以后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来找你赵叔叔，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叔叔请你吃。”

宽厚的手掌传递着温热的体温，驱散了清晨带来了丝丝寒意。

“那谢谢赵叔了哈，可能确实是最近毕业压力太大，搞得一些小毛病还来麻烦赵叔你，既然这样我就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邱狸笑着说道。

一样的沙发，一样的吊灯，邱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开着一条缝的卧室，又从门口移到茶几上的茶水中。

泡好的茶水依旧热气腾腾，清澈的茶水表面，倒映着赵医生温和的笑脸。

邱狸在看到这一刻的一瞬间突然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明明自己是第一天来赵医生家里，为什么赵医生的用词是“从上次来以后”，自己明明从来没有进过赵医生家里，为什么自己却感觉每一个家具的位置都那么熟悉，好像自己刚刚来过一样。

疑惑灌入邱狸的大脑，刚刚睡醒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随着疑惑的不断增多，导致刚刚恢复来的脑袋又隐隐疼了起来。

“赵叔叔那这样我就不多待了，早上我还没有吃饭，准备去吃点早点，我就先走了。”

“再来哈。”

赵医生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目送着邱狸离开屋子。

温和的脸庞保持不变，但看着却又添了一分别样的气质。

等到茶水微凉，赵医生才缓缓提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清晨的第一口茶。

茶香让赵医生咂了咂嘴，好似回味一般。

“差不多就今晚了。”

赵医生又轻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开心的事，继续慢慢品着茶。

邱狸一口包子一口皮蛋瘦肉粥的喝着。

虽然早上吃了两袋面，但今天早上格外饿，饿的感觉能一顿饭吃下一头牛。

听着早餐店老板娘的吆喝声和来来往往的老人以及要上学的小孩的交谈声，冲淡了早上积压己久的郁气。

市井的烟火气就是有着魔力，伴着红色的朝阳，驱散心里的阴霾。

赵医生住在三楼，而邱狸住在西楼。

由于今天是住进来的第一天，楼里的邻居除了赵医生以外，邱狸还一个都没见过。

与此同时，石常打量着眼前这由红砖堆砌起来的，破的不能再破的八层小楼陷入了沉思。

“那老房东说的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确实便宜哈，这破地方给鬼住鬼都嫌…”石常感叹着，依旧是走了进去。

不是特殊癖好，只是因为兜中无米。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石常觉得自己好比无米的少妇，哦不，巧妇，无地可容。

石常伸出手摸了摸发了霉的墙，又抬头看了看那无论白天晚上都不太可能亮的灯。

“房租，还能降！”

能做到这般程度，也不是石常节省。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天天游手好闲，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

也不是石常不想找，工作换了好几份，没有一份长久。

“歪，叔啊，哎哎我到了，对对，害我看了，也不是说不满意，就是说吧这环境比你说差的有点多啊，你说这19世纪的老楼我都信……”挂了电话，石常泄了口气，“虽然这有可能降房租，但房租降下来这件事好像又不太可能。”

顿了顿，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还是七楼，这上下楼买个泡面都累半死的。”

走到六楼拐角处，刚准备上七楼，石常的眼神被一处吸引了过去。

“嗨~小朋友，你好呀~”，六楼住户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正眨着眼睛盯着正要上楼的石常看。

“小朋友？

你看我作甚啊，想跟哥哥玩吗？

走啊，来哥哥家啊。”

石常笑着走近小女孩门前。

小女孩好像受惊一般，咣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动静之大吓得石常一激灵。

“这地方不正常，小孩也不太正常。”

低声嘟囔一句后，又冲着门大声喊了一句，“想找哥哥玩，哥哥就住在七楼昂！”

经过这么一闹，石常只觉得扫兴。

环境差不说，邻居也这么不友好，自从搬进来没有一件事顺心过。

邱狸拿着路边接来的传单铺在了小区的长椅上，虽说是城中村，但小区其他几栋经过几次的翻新，看起来也没那么陈旧。

小区的路面也铺上了新砖和石板，虽然不奢华但也算整洁。

除了邱狸住的那栋红砖楼之外，整座小区都算得上干净整洁。

长椅正对着红砖楼，邱狸静静的盯着黑黝黝的楼道口。

小区背面是一个小土山，说是山不如说是个小丘。

不高也不矮，不大也不小，但却能结结实实的挡住红砖楼的背面，使得楼内住户卧室一侧只能看到对面的山丘不见阳。

由于小区楼间距比较小，使得红砖楼正面背面都不见阳，常年背阴，潮湿，这也是楼道内长霉斑的原因。

邱狸就这样坐着首勾勾的盯着楼道口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好似有着什么东西正与他相呼应。

总能感受到心底隐隐有着回应的欲望，这种神秘感让邱狸心里没有得到一刻的放松，总有一股压抑在心里无法释放。

肩膀被轻轻一拍，邱狸一惊，条件反射般的连忙侧身站起看向身后这人。

“嘿，你怎么在这啊。”

石常笑着打了声招呼。

邱狸的紧张感稍稍被压下去了几分。

二人是大学时的朋友，细说二人还是一个系，石常要大一届，虽然关系不是十分密切但也算是点头之交。

“近些天身体不太好，我家老房子就在这，就来住几天休息休息……这离学校也近，比较方便。”

“嚯，这不巧了吗？

我这两天租房子租不起了，那工作我又辞了，现在没啥事干手里也没钱，正好看到这的房子租金便宜，这就搬过来住咯。”

石常用手一指，还有一个行李箱两个行李袋放在楼道门口。

他不说，邱狸刚刚还真就没发现。

“看你这也没啥事，要不帮我提点上去？

我住七楼。”

石常笑着搂着邱狸的肩膀，毫不客气的说道。

邱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跟着石常把行李提了上去。

这上楼的片刻，石常也从未停过嘴。

“你说这楼里的人，我来溜达了一会还真没见到几个。

而且这里人都挺怪啊，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一楼的大爷，我打招呼像没听见一样。

这我楼下，六楼那小姑娘，还开门一首盯着我看，那眼神哎呦，可不友善。”

邱狸摇了摇头，“我也昨天刚来，对这里的人也不太熟。”

“是嘛，那咱俩熟，没事上我这来玩哈。”

石常把行李往门口一放，喘着粗气说着。

邱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即使平时略有健身，爬七楼还提这么多东西也实在太累了。

“进来喝一口啊，我这电脑前段时间刚换的，配置不错，我一会要一下WiFi密码，咱俩来干会游戏。

我感觉最近新出的那个……”邱狸摆了摆手，打断了石常的连珠炮。

“算了算了，有点累了，改天吧。”

邱狸说道，其实不仅是有点累，石常的住宿习惯也是让人非常头疼。

无论什么屋子只要他住进去分分钟搞得像被炮轰过一样东西七零八落，偏偏他自己就能搞清楚什么放在哪，真是奇了。

“那好吧，那咱们改天再约，你常来啊。”

常来。

邱狸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六楼的门开了一道门缝，一道隐蔽的目光穿过栅栏，紧紧锁定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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