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月亮偷吻你

月考结束后，国庆假期如约而至，但对于高一的老师们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

周清冉和许知意面对面坐在餐桌两旁，周清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神迷离，对面的许知意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月考完了当然是阅卷，这次阅卷分给许知意的是作文。刚刚看过的这几十份里，八个结尾相似，十个过程雷同。许知意的心像在大润发杀过十年鱼一样平静的可怕，这一篇篇记叙文没有一篇在她心里泛起水花。

周清冉被分到的是历史最后一道论述大题，毕竟是高一刚刚接触这种题，答不好也是情有可原。但一连串的题干快让她把题都背下来了。

周清冉：“天可怜见，下辈子我不要再当文科的老师了。”

许知意对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句话她已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对了，我前段时间不是去问景大军训的事吗？”周清冉哀嚎完又坐正了身子，“你知道今年景大那边的负责人是谁吗？”

“谁啊。”许知意又匆匆看完一篇作文，“你认识？”

“咱俩都认识。”周清冉嘿嘿一笑，“是宋书言。”

——

附中和景川大学之间距离不远，再加上附中的校长还有一部分老师也是从景大毕业的，所以两个学校之间关系友好，活动也很密切。

就比如每年都会在两所学校论坛里建起不知道多少别墅的军训。

景大的军训教官是校长亲自挑选的，个个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手下留情。每年景大新生训时叫苦不迭，训完后都像是蜕了一层皮一样。教官在景大完成任务后就全副武装打包进了附中。附中的军训每年都是从国庆放假回来后的第二天开始，长达两个星期。当初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衔接景大的时间。

与教官一起来的，是一部分在读的大学生，他们过来是辅助训练的。男女都有，全凭自愿，但仅面向大二大三的学生，最重要的是来这里两个星期回去后加五个学分。

那可是五个学分！

许知意当时报名可是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上午出的通知，她中午吃饭前就把老师拦住交上的报名表。

教官和大学生助教站在主席台正前方，吸引了不少在后面的班级探头去看。眼看着自家小迷彩队伍越站越歪，许知意走过去“咳咳”咳嗽了两声。

“都注意点，校长还在台上呢。”

台上的校长还在慷慨激昂的讲话，许知意听的也没那么认真，周围人鼓掌她就鼓掌，像在高中每周一升旗仪式上划水一样。

“金风送爽，桔香翻飞，在这天高云淡的日子里……”

宋书言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就像是初春时刚刚消融的泉水一般，很好听。官方且单调的演讲稿被他念的像一首诗歌。许知意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慢慢带远。

这小子当年讲恐怖故事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

话说当年讲的什么故事来着？

江予安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幽幽的问：“这么认真看什么呢？”

“啊！”

许知意还在回忆恐怖故事，江予安甫一出声，吓得她直接惊呼出声，并迎着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表演了一个左脚绊右脚的滑跪。

这下子糗大了。

别的人笑的声音她可能还听不出来，但台上那位，笑的时候把话筒拿远点可以吗？

许知意低着头也不敢抬，恨不得自己在这塑胶跑道上挖个缝出来钻进去。

“没事吧？”江予安赶紧蹲下身去想要把人扶起来，“抱歉啊，吓到你了。”

许知意却只是扶着他的手，头也不抬，俨然并不想起：“还有人……看这边吗？”

听到这话，周围的老师也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总不能让这小年轻太掉面子。

扶着自己的手凉的不像话，看来真的被吓得不轻。

“没有人。你先看看起得来吗。”

许知意扶着江予安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两条腿抖的像筛子，小腿上也火辣辣的疼。

“怎么擦的这么严重？”旁边班的班主任也过来扶着她，低头看着她的伤势，裤子不厚已经擦破了，“应该是磕到石子了。江老师，你先带许老师去医务室清洗一下看看。我帮你们看着班。”

“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许知意摆摆手，“小伤，没什么事。”

“你还是别逞强了。”江予安皱着眉，满脸歉意，“这边沙子石子儿也多，伤口感染了就不行了。”

万幸只是有一点波及膝盖，许知意走路还是不太受影响的。江予安搀扶着她，一拐一拐的走去医务室。

校医想过第一天会来人，但没想过开幕式还没结束就来了人。

更没想过来的第一位客户还是位老师。

校医拿出碘伏给她消毒，看着伤口上沾着的沙砾问：“这是怎么弄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摔了。”

“摔的还不轻，这都当老师的人了也该稳重些。”校医拿着棉棒蘸了碘伏，说的语重心长，“可能有些疼。这几天先不要沾水。”

棉签碰到伤口的那一刻，许知意咬着牙没让自己吭一声。

——

宋书言是过来嘲笑她的。

或者说，他在门外已经笑过了。

你瞧，脸还是红的。

“笑够了没？”许知意向他飞了一记眼刀，“刚刚在操场上你还拿着话筒笑我？”

宋书言：“你也知道我笑点低，刚刚实在没忍住，我道歉！”

求饶的倒是快。

许知意不记仇，压根没有脾气，更何况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会生气。

“药我拿过来了，我也登记过了。”江予安抱着几盒药回来，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这位是……”

活蹦乱跳，不像来看病的，那就是来看人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书言。现在在景川大学留校当老师。”

江予安把药放在桌子上腾出手来向他伸去：“我叫江予安。”

“江予安？你就是江予安？”宋书言回握住江予安的手，“大学时常听许知意提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江予安在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的高兴，甚至还有些敌意。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先前并没有见过他，更不可能得罪过他。

真是个怪人。

宋书言看了一眼袋子里的药：“感冒冲剂？你还感冒了？怎么还有退烧药？”

他问的是许知意。

“军训这几天不是昼夜温差大嘛，我怕她们到时候再感冒了。先给她们每个宿舍都存点药，万一真需要也能及时用上。”许知意指指贴在门上的时间表，“校医室人手不够，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的，有备无患。”

宋书言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许知意旁边的位置上：“你知道你们班今年分到的教官是谁吗？”

他一脸的“你绝对猜不到”，许知意索性说了个自觉最离谱的答案。

“老付？”

宋书言的表情僵了两秒：“你怎么猜到的？”

许知意：“你脸上写的。”

许知意当年军训的教官就是老付，他长的很好看，天天笑眯眯的，第一天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军训大概也不会很难熬。结果就是第一天还在夸老付长的好看的人，从第二天开始骂他骂的越来越狠。

他们坐在一起说着大学里发生的事，江予安拿起一本书靠在一边佯装在看，侧耳听着那些事。

什么军训时一起去后山烤土豆没烤熟，几个人全吃的拉肚子；什么谁谁谁打算在军训最后一天表白，结果场地被教官先霸占了；什么哪个连的谁唱歌跑调把整个连都带跑了，两个连来拉都没拉回来……

桩桩件件江予安听的仔细。

那是他没参与过的故事。

明明现在的距离很近，他却觉得和许知意隔着很远。

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插不上话。

“江予安，你们军训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给我们讲讲呗。”看向他的眼睛清澈如水，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但有许知意在的地方，没有谁会被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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