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余莳岁看了我一眼,说道:“哭鼻子啦。”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就笑了,“呦呦呦,恼羞成怒了不是。”
“怎么,今天和我喝酒去啊。”余莳岁捶了一下我的手臂。
“不喝了,工作忙,凌晨的班机。”我看了一眼手机,工作群里的消息已经很满了。
“天呐,唐公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工作了。”余莳岁说话的语气老是一惊一乍的,但他的声音好听,人也好看,所以一般不会有人觉得他聒噪,我除外。
“有房贷。”我简洁地回答他。
没料想他一听这话,笑得更大声了。“我的天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太搞笑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反问他:“不然呢,你潇洒,教授喊你干活的时候你有本事别去。”
“不不不,我没本事,那老头子脸一板,我当牛做马还来不及呢。”余莳岁连忙摇头。
他的导师我认得,是个笑眯眯的老大爷。平时喜欢在小区里遛狗,我家和他家住同一栋楼。
我和余莳岁告别,清明这一天还没过,我已经离开川南,回了江都。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我大概十岁。我的哥哥十七岁,他很高。
有一天,他抱着一束紫色郁金香,笑着朝我招手,走出家门,跑进光里。
雨打在玻璃窗上,敲醒了我。我睁开眼,是凌晨一点。雷声轰鸣,我已经没有了睡意。拿起明天工作的文件,看得心不在焉。
我起身下楼,打开客厅的灯,我才发现,这栋别墅,我一个人住,真的太大了。
手机嗡了一声,我端着水从厨房里走出来。打开一看,是蒋沥。
他给我发了几张照片,是带露的茉莉。淡白润入了极浅极浅的黄,优雅又清丽,四张照片我看了很久。
可他一说,茉莉助眠。我就觉得微有平复的郁气又翻了出来,于是我回他,我不需要。
发完之后,我看着消息界面,有些懊恼。没必要,实在没必要。他是拉拢客人的,这个号所发的照片,大概都是群发的。
我熄了屏幕,准备回到床上。
他的消息又发来了,他说,“安眠是其次的,唐先生,林老师托我给你留了话。”
我打开看,这个消息令我怔然。
接着,他又说,“他让我和唐先生你讲一声,他辞职了,以后不会回江都。”
我来不及有更多的动作,只觉得我心气都凉了下来,怒不可遏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我将自己砸进床里,柔软的,温暖的触感,我希望我今天能够睡过去,至少是今天,至少是现在。
我恍惚地睡去,似乎听见手机来电嗡鸣的声音,但我脑袋发沉,也不愿意去管了。
门铃声急促,我听见了,却不愿意去动。直到来人不放弃的,开始用手敲我的门。我很烦躁,掀开被子走下楼去开门。
又是蒋沥,我现在对他这位报悲鸟的态度没办法好,我靠着门,吊着眼不耐烦地看向他。他浑然不觉,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眼中的忧虑猝然散去,而后带出一点笑来。
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仍然没办法好脸:“干什么?”我的声音带着沙哑,感冒了。
“昨天给唐先生发的电话和消息,你都没回,不免有些担心。”蒋沥抱着鲜花和早餐。
“看见了,没死,滚吧。”我冷笑了一声,把门一砸,关掉了。
我往厨房去接了一杯水,又回到房间,踩到了地上的手机。我拿起来,屏幕没碎,只是关机了。
打开看,蒋沥确实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很多消息。甚至连久而不见的林泛,也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给我拨了一通电话。我一一看完,回了工作消息,然后将林泛拉黑。
*
这一天,我下午六点才出门。
蒋沥坐在门边,手撑着脸,望着院子里摇摇晃晃的郁金香。他抬头看我,站起身来的时候,将手里的药和花一股脑的,全塞给了我。
“唐先生,请不要嫌弃。”他语气温和,神态自若。然后摆了摆手,说他走了。我看着手里的东西,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反身回屋。
我将花朵放置在几案上,沙发上的防尘布尚未被揭开,我就这么坐着。头很昏,我才想到,今天还没吃饭。
手机铃响,我拿起来,是许朝。他以前在我手下实习,后来转正了,也跟着我工作。
“宴哥宴哥!您今儿不来啊?”许朝自带感叹号的语句通过手机传声而来,使得我有意识的将手机离开耳朵,放置到桌上。
“怎么?”我反问他。
“不好了,周哥又闹事了!”
周寻平似乎是单位里头号不安分人员,不过他做的事倒是全随本心。于是我带着点兴味儿问:“你周哥又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
许朝的声音降下来了一点,他道:“他之前做的深度报道惹祸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
“朝朝,他人呢?”我闻言,才回头去拿另一部手机看工作群,已经炸了。
“他,他,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宴哥。”许朝说话吞吞吐吐。
我敲了敲手机屏幕,上面的消息不停地弹动。我对许朝说道:“你先闭嘴,让他接电话。”
“啊?”许朝胆子小,有些迟疑。
周寻平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他一脸的纠结,再看他手上亮起的人名,就懂了一大半。上前抽出了手机,说:“是我,周寻平。”
我闻声,便问他,“听说你出事了?”
他大概白了我一眼,道:“老实在你的演播室待着,少管我。”
没礼貌,我也并不想管他。他把电话挂断。
*
来自蒋沥的问候开始多了起来,我料想他的意思大概也就是想和我谈个恋爱。
谈个屁恋爱。
我压根儿不想回复他。
被工作麻痹的感觉,让我每天都累到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人或事。
恰巧余莳岁跟着他的老教授来江都考察,考察什么我不知道。我到他住的酒店楼下时,他正在和酒店前台撩闲。
“余少爷。”我走到他身后喊了他一句。
余少爷不耐烦地抬头来,见是我,又笑着和那前台小姐说再见。他扑上来搂着我的肩,道:“瞧你这阳气不足的样子,看着就虚。”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教授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出来了?”
余少爷揽着我往酒店餐厅去,“他在和我师兄叙旧呢,让我来接你,咱们四个一块吃个饭。”
他领着我进了包厢,我一看,倒是熟人,他口中的师兄正是一个小时前才给我发过问候的蒋沥。
见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人从容地露出了一个笑来。
“唐先生,好久不见。”他说着。
小说《黎明陷落前》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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