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晴晴已经三岁半了,郑子荣决定给晴晴断奶,她骑着自行车,驮着晴晴回到了娘家,把晴晴交给了姥姥,五姨和老姨后,郑紫榕就回家了。懵懂的晴晴就在姥姥家玩了一个星期,也就势断了奶。
娘儿几个吃完午饭,姥姥就去北院纺线去了。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木头架子,有一人来高,大小能占小半间屋子,架子两旁是不同颜色的轴线,每个轴线都要穿过架子,搭的平平整整密密实实,晴晴姥姥坐在架子的一端,左手向前推一下有点像半圆的弧形木头板,右手拿个梭子从身体前上下两排线的间隙中快速穿过,再推一下木板,梭子再从左到右穿一下,屋子传出吭咔吭咔的有节奏的声音。炕上还摆着两个纺车,就这样,姥姥在农闲时纺棉花,再用棉线织棉布卖钱。
南院的东屋里,晴晴看着吃完饭的五姨对老姨说:“小荣,你把碗刷了去”,老姨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为啥我刷,你咋不刷?”五姨有点儿生气了:“你是小的,就该你刷碗!”老姨脾气儿也上来了:“你是大的,还就该大的刷碗呢!”五姨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把电视机关掉了:不刷碗别看电视了!”老姨也刷一下站起来又把电视打开:“你凭啥关我电视?!”两姐妹从拌嘴到动手互揪头发,晴晴搬着马扎赶紧坐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咋就打起来了?
从妈妈、老姨和老舅的口中,晴晴无数次听到过关于自己断奶时期发生的,差不多同一版本的唱歌事件,结合自己脑海中依稀的记忆,大致可以拼凑起来:在姥家断奶时期的某一个下午,晴晴趁着屋里没人,把叠好摞高得被褥推倒,然后自己拿着手电筒(某个版本说是炕笤黍)从被褥的最高处像下台阶似的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唱《潇洒走一回》: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这一幕被进屋的老姨撞见,于是这就成为了晴晴聪明灵气的最早的印证。
晴晴对姥姥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姥姥个头不高,头发灰白在后面爱绾着缵,五官和大姨和妈妈长的很像。说到晴晴大姨,晴晴很小的时候有几次错把大姨认成了妈妈,不过晴晴这事没怎么跟妈妈说过,大家都不知道。
姥姥家南院张着一棵黑枣树,树杈长的低,每当冬天过年,大家一起团聚的时候,姥爷或姨夫们都会上树摘黑枣吃。其实黑枣一点也不好吃,皮薄核多,妈妈还老说空着肚子吃黑枣,黑枣皮会粘到肠子上,还要做手术,所以晴晴每次都是象征性的吃一个。
苏顺城的妈正用煮好的小白菜给晴晴擦身上的疙瘩:“也是奇怪了,咋还晴晴一去姥家就不舒服啊,想来是水土不服?不是拉稀发烧,就是出疙瘩!”到了做午饭的时间,晴晴奶奶把盆里泡好的大米淘两次倒入大锅里,加入适当的水,盖上锅盖,锅盖边上还得拿个湿抹布盖严实了,灶台里的是稻草,把洋火从火柴盒的一边擦一下,噌的一声火柴点着了。赶紧把火柴放到稻草下边,必须是点稻草穗的一端。奶奶家的猪油罐子是褐色的。罐子里有个大大的铝勺子,通常舀一勺就够炒菜了,奶奶家的碗橱里长期会有一小盆炖好的肉丁,炒菜的时候放一两勺肉丁,好提味。
晴晴记忆中,最深刻的也最爱吃的是奶奶炒的土豆丝,应该叫土豆条,短短的,炒的面面的,有肉丁,很香很有油水,米饭里倒点凉水,再拌上土豆丝,晴晴可爱吃了。每次奶奶炒菜前,晴晴都会跑到奶奶跟前:“奶奶,给我吃个肉!”奶奶乐呵呵用勺子舀一块瘦肉,在小盆边上控控油,再用筷子夹到晴晴嘴里。晴晴奶奶包饺子的水准也始终如一,总是那个味道,盛饺子馅的永远是煤气灶上的炒勺,饺子馅永远是白菜猪肉馅,蒸饺的样子跟晴晴妈妈包的不一样,后来晴晴长大后才知道,奶奶包的蒸饺就是个大版本的煮饺子的形状,当然,饺子很好吃,正是那句——饺子好吃不在褶儿上!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南边池塘里的冰也冻结实了,苏顺城一家也要割芦苇了。农村人,每天烧火做饭,家家都有一两个草垛,有稻草有芦苇,若是谁家的草垛有树枝子,那就更好了。苏顺城院子南边正是有两个池塘,被苏桂云承包养鱼用的,池塘边上长的一圈芦苇就是冬天的备用柴火。郑紫榕看着家里的草垛只剩一半了:“顺城,咱们下午割芦苇子吧,家儿该没草烧了!”
“没草烧喽,烧大腿!”苏顺城坐在炕上起乐,气的郑紫榕说:“烧大腿就烧大腿!你说烧哪条腿?!”每次郑紫榕让苏顺城干点活,都得左催右催的,非得等郑紫榕急眼喽,苏顺城才把活干喽。郑紫榕:“带上帽子、手套,拿着镰刀,走吧!”郑紫榕拿了一捆稻草,用稻草打成简单的草结,分别铺到冰面上,苏顺城的妈也来割芦苇了,小两口割芦苇得去池塘中间割,池塘边上的芦苇得给苏顺城的妈留着。晴晴也跟着去冰面上,不过晴晴干不了活,就是在冰面上呲了光光,就是滑冰玩。“晴晴,给妈拿个草结子过来!”郑紫榕喊晴晴帮忙,她手里的草结子有点短,系不上那堆芦苇,“妈妈,给你。”晴晴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把草结子递给郑紫榕。
“晴晴,在冰上走时,要找有草有土的地方走,冰面太光,容易跌跟头,记住了吗也?”郑紫榕嘱咐晴晴,“唉,知道了!”晴晴干脆地回答。苏顺城在一旁边走边割草,郑紫榕割了一会儿草,就把镰刀放在显眼的冰面上,去捆草去了。每年的冬天,苏顺城小两口都能从池塘割两剁
草,这些草能烧到第二年的夏天。
就这样,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小说《那庄里的人》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作者:烟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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