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园中存仙灵

上至七楼，四周昏暗令人陶醉，这片竹席之上，暗香的最深处，弹奏琵琶的女子就是孟清哀了。

这位姓孟的美人眼神如春波荡漾，裙摆修长似碧柳，透过轻薄的衣裳可见她身上的仙鹤纹案，她且坐那弹奏就将整栋青楼的气氛渲染。

孟清哀：“三位都是小朵请来武考的？”

（小朵是她对梦聊的昵称）

杨济放下嘴边的酒葫芦，“我不是，就他俩。”

孟清哀把手放红唇边妩媚一笑，“奴家只卖艺，不卖身，公子见谅。”

杨济听后往窗边挪去，“我就坐这儿看看他们考。”

“那好，请问这位公子先来还是这个倾国的丫头？”孟清哀边抚琴边说。

“诸葛姑娘，你可是杨济师傅的得意弟子，理应你先。”李祛植恭敬道。

“我拜师三年学无长进，李公子自幼苦学剑术，你应该先展示才对……”诸葛芸也有些紧张。

见两人推脱不下，孟清哀拨弄琴弦示意他们止语。“这样吧，我弹奏一曲，如若两位……要不你们三位吧，如若你们三位能听出此曲，并答对曲目，我可破例让你们一并武考。”

“行。”两人应声道。

“听上去有意思。”窗边也传来一句。

孟清哀玉指翠手在琴弦上徘徊，奏出一段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琵琶声，她弹奏时十分优雅，像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开放在水岸上失眠之人所能望及之处，赐予诗人一整夜的魂牵梦萦……

曲终后她眼眸胜雪地望着三位。

李祛植：“《牡丹亭》。”

诸葛芸：“《梅花三弄》。”

杨济：“《莫扎特D大调奏鸣曲》。”

“……”

孟清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苦含笑媚。平心过后，她才开口：“三位就没有别的答案了么？”

“那应该是《献给爱丽丝》。”

如若可以禁言，窗边的那人已经被剥夺话语权。

不出意外，最终都没人能答对。

孟清哀，也只剩轻叹，如若是小朵（梦聊），一定能听出，要不说她是知己、知音呢？

“那两位也别再推辞了，请吧，”孟清哀伸手向着竹席上的一个红圈内，“如若一炷香烧尽前公子未出圈，即可算作考过。”

杨济：“那不就原地打坐吗？你直接烧蚊香都行。”

“这位曲痴的公子真会说笑，当然不只是如此，我会在此弹琴扰心。”孟清哀指了指靠近窗边的紫檀木桌上，“麻烦公子替我上一炷香。”

“你漂亮，你说了算。”杨济平淡说完后，便烧上了一炷。

一切就绪后，她开始了弹奏。

诸葛芸此时也避开，来到了师傅身旁，“我说了怎么不算！”

“你要是说要自愿帮我去打酒，那怎会不算？”杨济反驳道。

两人说话声也许是有些大，孟清哀止琴了一下，把手指放在嘴边对着他们嘘声示意，两人安静后，她便又开始弹奏。

诸葛芸：“师傅！”（小声）

杨济：“说！”（小声）

“我感觉这好像也没什么，您看，都过去半炷香了。”诸葛芸和杨济互相凑耳边私语。

突然，琴声从轻柔变得激昂，孟清哀的手指在琴弦间狂舞，快到让人看到琴弦上有九只手，就好像周围有七八人在同时弹奏，那曲声如战场上厮杀，烈马奔腾，看似祛植在那里打坐显得如此平静，但他的心却在另一个意境里慌忙躲闪。

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竹席上，窗边两人只能对着他的后背，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直到祛植咳出一口血，他们才渐渐提起精神来。

此曲尾声之时，她弹得愈发猛烈，杨济突然注意到他脸边的木墙上凭空而现一道刀痕，紧接着是窗户的薄纸撕裂开。

门外巡逻的禁军听见夜里如此肆意的琴声，正欲闯进青楼把奏琴之人逮捕，但在进门前被一块石子砸中脑袋。

“什么人！”领头那人道。

“是你姐姐我。”二楼的灰瓦屋檐上，梦聊特意坐在那里守着。

虽夜黑不见人面，但听见这声音，几人还是变得恭敬和怯怕了起来。“原来……是蔡小姐，那属下这就告退……”

“走啊，赶紧……”领头那人小声招呼着慌忙离开。

终于，一炷香烧尽，李祛植被两人搀扶着起身，胸前鲜血未干，好在算是通过了。

孟清哀：“该你了，小丫头。”

“师傅……”

“看我干嘛，上！”

……

恭喜两位成功通过武考，这是你们的武考牌，她起身从袖口里拿出两块玄铁牌，伸手放进了杨济胸口内的布袋里。

杨济左右手各搀扶着一个实在挪不开手，道谢后，艰难扶着两人走出芙蓉楼外。梦聊从二楼轻踏跳了下来，替他搀扶起李祛植，这两人都已昏迷。

梦聊：“怎么样？”

杨济：“好在都通过了，确实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放心吧，莫扎特和贝多芬来了也不给面子。”她狠狠嘲笑道，然后扶着李祛植走在他的前面，慢慢甩开他一大截。

“我现在还搞不懂，‘曲痴’到底是夸我还是讽我？”杨济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搞不懂，你这货怎么比李祛植还重！”

杨济突然变得严肃，飞箭如迅雷穿来，他伸出空闲的右手牢牢攥住，虽已接住，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长发猛然飘起，然后缓慢落下。

听身后脚步声由远到近十分轻快，他转身用箭支接住了那一刀，将其击退五米远。然后把箭投射向另一处三楼房檐，正欲使飞针的文腹把身子倾斜回墙壁后，此箭穿墙而入，置于他眼前。

“宵禁期间如此肆意横行，你是命都不想要了？”最高处楼顶跳下来一人，手持弓弩，身背箭筒，腰挂武考牌，但夜太黑也看不清。

直到使长刀那人点燃火把，走到他身旁，杨济才看出这人打扮，腰间悬挂九章考牌。而那长刀刺客也和文腹一样同为七章。

“蔡将军之妹在的时候怎么不敢动手？”杨济笑道，刚出青楼不久他便有所察觉。

“不妨你猜猜我们是谁派来的？”提刀那人身着蓝黑锦衣，名为薛英，曾是王宫里一位殿下的贴身护卫。

从腰牌上得知这九章高手名为廖诩，身份尚且难知，实际这汉西城内也没什么人知道他身份，他总是戴着面具行事。

杨济：“他怎么不下来玩玩？怕了？”

薛英也不废话，直接把火把扔给一旁，自己乱刀挥斩而去，这般刀法快而连贯，死在他手里的人近百，也难怪曾为宫内殿下护卫。

杨济右手用君桃稳稳接下每一刀，见铁木相碰发出的阵阵杂声快要吵醒诸葛芸，他拂袖一掌，强大的真气将两人都击退数步，火把也瞬间熄灭。

廖诩：“哦？太极？”

薛英：“武当的招式。”

没等两人反应，黑夜中一道如瀑布的火焰直冲云天，两人被这火焰相隔，一左一右急忙闪开，最终踩着层层瓦楼逃走。

“娘亲，天亮了。”一小孩揉了揉眼说。

母亲颤颤巍巍打开窗户，然后急忙关上，“乖儿别瞎说，未起鸡鸣，窗外也还是漆黑一片。”

“那方才窗外怎么那么亮？”

“兴许是城门守卫放的烟花吧。”

……

伯冤：“仁兄怎么还没赶回来？”

梦聊：“你急什么？他身体不如我，走得慢些情理之中。”

直到听到敲门声，他们打开门，杨济这才回来。

“床。”杨济气喘吁吁喊道。

“什么？”梦聊一脸疑惑。

直到杨济看到浦后空着的那张床，他拖着诸葛芸连忙朝那边走去，然后把她扔到地上，自己一头栽倒下去就睡着了。

梦聊：“……”

伯冤：“其实上铺还有床位。”

“我来吧。”

梦聊把她送上了上铺的床上。

完事后，她走向伯冤，双手牵在身后问道：“你就真信得过他？要跟他离开汉西城？”

“我刚才跟你说过，他的确是神仙下凡。”

“编故事谁不会呢？我也能说。”

她坐到板凳上身体往后倾斜，翘着二郎腿，轻叹了一声。“如若你要走，祝王和我兄长还会继续想方设法杀他的。”

伯冤：“我意已决，即便仁兄被杀害，我也会离开这里。”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放心吧，他比所有人密谋之中预测得还要难杀。七百有半？真令人羡慕。”

……

天亮已许久，诸葛芸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疼得难受，心里想着：昨天武考时也没伤着脑袋啊。

正纳闷时看到枕边的武考牌，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也不觉得有那么疼了。“师傅！”她从上铺翻身下来。

杨济正在门外观看着伯冤和李祛植比武。

“师傅，师傅，祛植跟谁打起来了？”

“应该说是我最近结识的一位义士，祛植醒后说要拜我为师，我想试试他的水准，就让他和此人切磋一番。”

“我怎么就没这么容易？”

杨济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程门立雪’啊？”

两人的对决引周围百姓皆上前观看，时不时拍手叫好，更有富家子弟把铜钱扔了过去。

“去。”

“好咧。”诸葛芸说罢便一个空翻上前接住铜钱，随后道谢。

梦聊突然又不知从何转出，来到了杨济身旁，“他们这剑不寻常啊，你在天庭偷的？”

“嗯。”杨济反应过来后道：“嗯？什么叫我偷的？一把‘燕骨’用我鲜血造铸的，现在我都贫血没缓过来；但那把‘静寒’倒是天庭之物，但取材于人间伤心人的泪霜，一个姓骆的女子。”说完这话，杨济一直盯着她看。

“看我干嘛？”她有些害怕，往旁挪了一步，“你想对姐做什么？不要以为不是近亲就能乱来啊！我告诉你。”

杨济：“丈名画戟，也是凌武殿里的仙器。”

梦聊：“咳咳……祖家自传，别打主意昂。”

“你早就看出那是仙器了。”

“行吧。”她从衣服里取出一物扔给了他。

杨济右手接住，“你给我这个干嘛？”

“首先呢，这件兵器我现在还不情愿给你，就先把这个借你玩玩，等姐姐我用腻了自然还给你。”梦聊给他之物正是她的武考牌。

“这东西够当了换酒么？”

“你什么意思？好歹是九章考牌，你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人上人，给你就不错了，像你这样要游历列国的自然用得上。”说完，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熟悉的酒葫芦，痛饮了一口。

杨济把武考牌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又不是什么近二十章的。”

“你啊，懂得太少，目前最高也就公孙恨溪的十七章，其次应该是天子身边那个叫姜暮的，十三章。”她把酒葫芦还于杨济胸前，“走了，我那兄长啊，现在估计又到处找我，记着昂，这些天暂时别离开汉西，听话呢，姐就给你买糖葫芦，你要是走了，我难免会奉命来抓你，到时候不会给你情面的。”

说完，她双手牵在身后悠闲地离开了。

“不要白不要。”杨济把武考牌别在腰间。

“行了行了。”他命两人就此收手。

“杨济师傅，惭愧，在下没能取胜。”李公子双手握剑，单膝跪地。

伯冤：“李公子好剑法啊，若不是你有伤在身，又岂会仅为平手。”

“师傅，发财了发财了！”诸葛芸也从一旁举着钱袋走来。

杨济对祛植说道：“起来吧，你剑术不错，天赋比我都高，我若只是苟活百年的凡人肯定不及你。今日起，你就是我爱徒了，平日里一三五你去打酒，二四六诸葛芸……”

“弟子李祛植，谢过师傅。”

伯冤：“请问仁兄，我可以拜师吗？”

“你佐城凡间之后辈，我受不起。”他连忙摆手。

诸葛芸：“师傅，没想到你还挺抢手。”

“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想杀我？”他又喝了一口酒，“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李祛植心领神会，“弟子这就去。”

……

芙蓉楼中……

“你昨夜到底有没有放水？”梦聊一把搂过她。

“对那个小丫头倒是有了些怜爱。”她轻笑道。

（琴声）

小说《桃花园中存仙灵》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