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藩王，奉命造反

锦衣凌云志，对影话沧桑。

山中不知月，唯恋枯草香。

李萧看着墙上秦坚留下的这第四首诗就知道，四十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秦坚没有继续问李萧身世的打算，

或许他也没有好办法能让哑巴来说出自己的经历。

而这段时间也让李萧充分地体会到来自“天牢的亲切照顾”，

若不是给秦坚的伙食还能勉强看出是什么，

而且秦坚也会分给自己一些，怕是李萧自己也想尝尝自己的味道。

但即便如此，李萧也是每天饿得头晕眼花。

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没有希望。

一个没有任何阳光，只有门外两只火把的幽闭空间里，

四周各种排泄物与汗臭混杂，每一口呼吸都会让人质疑人生，

时间也没有了计算方式，也就秦坚还能凭借自己极其规律的作息来判断，

至于是否有了偏差，没人在乎。

在这样的环境下，谁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每个人，每个瞬间，

都能找到一万种让自己不再坚持下去的理由。

“越渊博，越痛苦，越渴望，越绝望。”这是李萧这段时间为自己想好的墓志铭。

看着门前抬着尸体路过的狱卒，

李萧默默回头在墙上划了一道，

而墙上，算上如今这道，正好在李萧小小身躯能够得到的范围里，填满了四行。

如秦坚的四首诗一样，只是不过李萧用来写诗的，不是文字。

又过了不知多久，当李萧再次醒来时，狱中已没了秦坚和他护卫的身影。

（我应该恐惧吧。）

李萧在心里想着，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范大以及旁边默不作声的五人，

这是李萧从秦坚前几日伙食变好时就已经预料到的场景，

如今范大三人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的两个兄弟，在李萧的诗里，被刻画得格外用力。

（我应该反抗吧。）

心里想着，身体也本能地反抗着，

可无论是恐惧还是反抗，就像是单纯地按着李萧自己的指示在做一样，

心中失了颜色，一切也都失了本色，只有本能做着最后的抵抗。

（这，就是绝望把。）

看着范大撕烂自己的衣服，贪婪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李萧有气无力地打趣了一句：

“你应该不会分我一口吧。”

声音很嘶哑，是很久没有说话造成的。

说完之后李萧便闭上了双眼，等待自己既定的命运。

突然的话语让范大一愣，似乎想不通为什么李萧会说话。

若是平时，可能范大还会调侃已经离开的秦坚几句，

竟然被一小儿骗了这么久，可如今的范大并没有过多理会，

拉着李萧的胳膊便要下口，

他太饿了，也太虚弱了，思考什么的，太奢侈了。

“扑通”

想象中的痛觉并没有传来，李萧睁开眼，

只有倒地的范大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身旁的疤脸。

面前的疤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消瘦，

可神情却异常兴奋，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还没等李萧反应过来，一手便将李萧剩余的衣服撕开。

（哥，太草率了吧，您当范大是传菜的是么？）

疤脸没有看到李萧一脸纠结的表情。

回头招呼来其余四人，自己则是跪在地上仔细地看着李萧胸前的伤疤。

（不是，哥，我认命了，真的，但你能不能不跟个变态似的看我，找商标呐？正宗原装国产，保质过期千年。）

随着其余四人过来看过后，五人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

似乎都认同了彼此的想法，紧接着五人竟同时跪地，

不再是刚才疤脸的随意一跪，而是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

手扶前额，一同恭敬地对李萧喊道：“见过少主！”

凌乱，此时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李萧的状态。

上一秒还在担心生死，怎么下一秒这帮人还拜上了，

这算什么？饭前祷告么？

李萧没有说话，宕机许久的大脑想要再运作，需要一段开机时间。

因为李萧一直没有说话，疤脸五人也没有起身，

六人就在倒下的范大身旁诡异的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萧的大脑终于上线，

看着面前恭敬的五人，轻咳了一声示意对方起身。

有了李萧的示意，疤脸等人这才恭敬地站起身来，

可又发现起身后面对瘫坐着的李萧似乎很不恭敬，

五人干脆双膝跪地，勉强让众人的视线达到同一高度。

很明显，跪下的疤脸依然非常激动，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李萧可不想让对方先说，

毕竟自己的身份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形，

若是一会儿对面哥几个发现自己认错人，保不齐再把自己回锅了。

李萧伸手拦下了刚想说话的疤脸率先问道：

“回锅肉，啊不，疤脸，呃，也不对，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疤脸没有在意李萧说错的两个外号，神情依然激动的回答李萧：

“老臣，宋鉴辉。”

“你怎么认出我是少主的”

这提问就显得很不要脸了，

李萧故意用“认出”来说，就已经把自己摆在少主的位置，

李萧的想法很简单，反正死活就在这一刻了，

我其实挺随便，你认啥我是啥，主打个有求必应。

“少主胸前的烙印，证明了少主的身份。”

“这是别人给我烙上的。”

“您有所不知，少主，这帮狗贼追杀我们多年，

一旦逮到阁内成员必会烙下此印记，

如今主阁凋零，据老臣所知，

所剩之人只有主人与少主二人，

这身份我等可能会弄错，但这帮狗贼一定不会错！”

（哥，你对敌人这么信赖好么，我严重怀疑你没死是有原因的。）

这时李萧突然神色一变，厉声喝道：

“哼，我与狗贼不共戴天，

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这帮狗贼的细作，你既然知道我，

定知道我的姓名，你且说出，我自会辨别真假。”

“这，这，小的不知少主名讳，只知道少主您一定姓朱。”

（你猪，你满脑子猪，

但凡知道我爹名字的就知道我姓什么。

完了，名字又没问出来，就打听出来个姓，

而且老小子身上事儿好像不小啊，这怎么办，

喂，孟然在么！快上号吧，求攻略！在线急等。）

“你膝下可有子嗣？”

李萧心想，或许是两人年龄不对等所以没有接触，

也趁机转移话题，若他有儿子女儿，

就将问题转移到这个上面再扯下去，做好身份掩护。

可李萧刚问完，宋鉴辉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李萧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扇的栽倒到范大身上，

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宋鉴辉的怒吼:

“问你什么说什么，狗东西哪那么多话！”

李萧现在完全蒙了，脑瓜子嗡嗡的。

这人太分裂了，

子嗣问题对他是有多难以启齿啊，

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就在李萧还在蒙圈状态时，

牢门突然打开，一群狱卒快速冲入牢房，

控制住了除李萧外所有人，包括不明生死的范大。

而李萧的身后也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小孩跟我走，其他人送去刑部，把这里打扫出来。”

原来刚才李萧所处的位置正背对牢门，

宋鉴辉见到狱卒突然出现，情急之下打断了与李萧的对话，

而李萧也明白了过来，虽然不怪他，

只是摸摸自己明显肿起来的右脸，

又幽怨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鉴辉。

（您就不能换个方式？这叫什么事儿啊。）

随后，宋建辉五人被押送带走，

而李萧则是没有人押着，就这么自顾自地跟在刚才说话的狱头身后，

一大一小二人，向着天牢深处走去。

随着不断深入，二人在通过一番检查后，

下到了地牢二层，当然，主要是对李萧的检查，

庆幸的是，检查之后狱卒还贴心地给李萧换上了一身迷你囚服。

而通过狱卒之口李萧也知道了现在带着他的人正是这天牢的典狱长，言宿。

二层的环境和之前地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都是一个个单独的牢房，虽然也没有多豪华，

但至少四周干净，桌椅整齐，甚至还有被褥和笔墨纸砚。

李萧现在也不清楚要跟言宿去哪里，但看这里的环境，

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路无话，路过的所有牢房都有人在里面写字或互相交谈，

虽然对李萧一行都露出诧异之色，但并没有人上来攀谈，

这里面很多人都自持身份，或者说未将此地当绝地。

不知走了多久，言宿突然停了下来，

转头看向一旁的牢房道：“秦大人？”

李萧向一旁看去，原来旁边的牢房内，

居然有两个人在一起正小声地商谈着什么，而其中一人正是秦坚。

秦坚见来人是言宿也不敢怠慢，

满脸堆笑的起身拱手，又见到李萧跟在言宿身旁，

脸上笑容不禁更胜

“哎呀呀，言大人，老夫不知您大驾，得罪得罪。”

言宿没对秦坚的客套作出回应，

只是冷冷的盯着秦坚一会儿后，

才生冷地吐出几个字：“还未恭喜秦大人高升。”

“言大人哪里的话，都是一心为公而已，

这两天外面那帮趋炎附势的小人把我家门都堵上了，

正好听闻我这胞弟旧疾复发，今日特来送些膏药，

顺便，借您宝地躲个清净。自家小事，就没想着打扰您，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送完了吗！”

“啊，这……”

秦坚说话间虽然嘴里喊着得罪，

可神情举止并没有多恭敬，而且明显能看得出二人正聊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可言宿根本不给秦坚机会，言语间更是没有丝毫情感，显然不给这个朝堂新贵任何面子。

秦坚见言宿态度坚决，而且两边狱卒已经站在言宿身后，

明显有了对峙之态，也不敢再多说，

只能吩咐了一声旁边的看门狱卒，悻悻的走出牢门，

谁想秦坚刚走出来就将李宿抱了起来，摸着李宿的脑袋叮嘱了一句：

“好乖孙儿，本来爷爷今日想接你出去的，

可咱们是守规矩的人不是，你先再忍耐几日，

再过几日，爷爷就算拼得官位不要也带你出去！~”

话虽对着李萧在说，可谁都听出这话中的威胁之意。

言宿听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秦坚面前，

一手压住秦坚的肩膀，

逼得他把怀抱的李萧放了下来，随后冷声道：

“秦大人是想走马上任后还像以前一样可以在我这天牢随意提人？”

说到此处言宿停顿了一下，随后挺起身朗声道：

“奉圣令，从今日起，若无圣谕，

六部之人再无权在天牢提人，违令者，罪同谋逆！”

随着言宿的口令传出，周围牢房的囚犯顿时脸色一变，

紧接着就听远处传来无数整齐的脚步声，声响越来越近，

在这狭小的牢房显得格外压抑。

待脚步声近了，众人这才看清，

原来竟是一群手持长矛的士兵分两排前进，

一时竟看不到尾，每到一处监牢前便会有两名士兵离开队列守在牢门左右。

“秦大人可还有吩咐？”

待兵丁们各自分守之后，

言宿看着正揉搓自己肩膀的秦坚冷然出声。

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但李萧却在这没有温度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得意。

而秦坚听了之后神情依旧泰然自若，拱手后便独自离开，

没有纠结言宿对他的无理，也没有对刚才的情景做任何表示，

甚至李萧感觉秦坚像是完成某种规划好的剧本一样，一切早有预料，所以不以为意。

“走吧，别看了”

言宿带着李萧继续向前走去，一直到地牢最深处二人才停下来，

随后言宿对守门的狱卒小声吩咐了几句，那狱卒听后诧异地看了一眼李萧，

然后立即下到三层没了身影。

狱卒走后言宿就与李萧在原地站着等狱卒回复，

一时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

言宿突然开口道：

“刚才没想过让他带你出去？”

突然的话语吓李萧一跳，稍微一想，

应该是指之前在秦坚面前的事情，

想想刚才二人的关系，李萧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以为我是哑巴。”

“嗯？”

本来是随口一问，可李萧的回答让言宿有了兴趣，继续问道：

“他为什么说他是你爷爷？”

“按年龄，他没说错啊，父母教我要尊老，这不对么，爷爷”

（(ˉ▽￣～)切~~）

言宿听到李萧对他的称呼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突然不说话了，干巴巴的脸上不时露出奇怪的表情，

李萧看了看言宿古怪的表情，

不知道一句爷爷让他想到了什么，再仔细一看他这表情，

李萧感觉这表情好熟悉，这不就是有人意淫时的状态么。

一时间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言宿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李萧则在那里猜言宿在想什么。

“叫爷爷！”言宿突然出声道。

（？？？）

李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懵懵的看着言宿。

“叫声爷爷！”言宿再次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人有病！）

“……，爷爷”

“嗯，再叫一声”

（救命啊，这有个人占便宜没够！当我是葫芦娃么我！）

“爷爷，爷爷！爷爷”

虽然童声很甜，但李萧免不了一脸黑线。言宿则没注意到李萧的表情，听到他这三连叫显得非常高兴。

看着面前突然放声大笑的言宿，李萧心中一动，

言宿这种行为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而且和自己父辈应该有很深的瓜葛。

确定这一点再倒推今天发生的事情，从遇见秦坚，

再到让秦坚在众多囚犯面前称自己是他的孙子。

很明显言宿不会不知道有人偷入天牢，

这种事正常的解决方式要么是私下，

要么是公办，怎么也不应该是今天这样虎头蛇尾的警告，

而且那些兵丁出现的时机很耐人寻味。甚至今天言宿出现在自己牢房的时间点……

李萧没有再想下去，事情还没结束，

意图也还不清楚，但显然自己成某件事的关键一环。

（有意思…）

李萧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低头咧嘴一笑。

（这盘棋——开始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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