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胸生层云

2018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

高二分科，韩笑宇选理，由于成绩突出被划到理科重点1班。伍睿轩倒像个插班生，在分班接近两天后才进理1。

薛北问他怎么来得这么迟，他说：“原本报的文科，已经分到文1了。结果被原来班主任大批特批硬是塞来了。”

韩笑宇对此更多是不屑——既然他选择报文，就说明他要么文科好，要么喜学文。那为什么要来理科班，还是理1？能进理1的都是年级排名表前60多名报理科的学生，哪有后来直接转重点班的理儿，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走后门。

结果，分班考后摸底考成绩传达到韩笑宇的手机上。韩笑宇看见——

班1季诗瑶。

班2韩笑宇。

班3伍睿轩。

班主任大调座位，还阴差阳错把伍睿轩调到了自己的隔壁。

要死不死，肖诺、秦天朗和薛北还整齐划一、一个不少坐在后面。

国庆收假，返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宿舍。由于学校高二9月底才分科，没办法一开学就让学生按照正确班名单入住，这件事就一直被搁置到现在。

韩笑宇盯着他这堆要命多的行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韩笑涵倚着后备箱看着他：“等我给你往学校抬呢？”

韩笑宇诚实地点了点头。

两只行李箱、一个大型收纳袋、两个小收纳包，及书包，全部毫不规整地躺在两人面前。

韩笑宇同韩笑涵一般高，又是非一般的像。两个人站在一起，乍眼一看看成双胞胎兄弟也不为过。

不过韩笑涵周身散发的温文尔雅气质与韩笑宇的“没个正行”形成鲜明对比。加上韩笑涵还带着眼镜，显得更加斯文。

“我帮你把东西打包、带上车、开车送你来，我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韩笑宇睥睨着他。

韩笑涵皱起眉头，直得作罢：“你在哪个宿舍？”

听他这么问便是同意了，韩笑宇迅速把那只最大的收纳袋踢到韩笑涵面前：“东1号宿舍楼201。”

韩笑涵一挑眉：“我楼下？”

韩笑宇觉得无语：“我不能住你楼下吗？”

“我怕解祎晚上串宿找你喝酒。”

“他喝不过我。”

“我怕你把他喝进医院。”

为减轻负担，韩笑宇替韩笑涵将那三床被子重量的收纳袋搁到一只行李箱上，试着拉住弓着腰走了两步，发现算是轻松才交到韩笑涵手里：“感谢大少屈身为我搬宿舍，周末请你吃饭。”

“折现吧。”韩笑涵接住行李箱把，另一只手行云流水拿出手机亮屏锁屏页面。

他的锁屏页面就是他本人的微信收款二维码。

韩笑宇没搭理他，拖起自己的其余物品往对面学校大门走：“到宿舍再V你，吞金兽。”

高城一中整体布局十分规矩。进入学校大门，东面是初中部、西面是高中部。一路向南，通往操场。通过操场继续向南，路过报告厅就是男女宿舍楼。

“我这辈子没感觉宿舍楼这么远。”

好不容易抵达宿舍2楼，韩笑宇扶着楼梯扶手就快瘫软下去。

韩笑涵摘下眼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你上个学期是怎么把你那一堆家当搬宿舍里面去的？”

韩笑宇才坐在楼梯上歇了不到一分钟却又站起身，拖着他的东西往201挪：“我给肖诺和秦天朗一个人30。”

有钱能使鬼推磨，话儿倒还真是不错。

终于挨到终点，韩笑宇才发现自己没带宿舍钥匙。

韩笑涵：“……”

韩笑宇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个点了，宿舍应该有人到。”

韩笑涵倚在门对面矮他两个脑袋的墙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笑宇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短暂等待几秒钟，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股清凉直冲外面袭来。

伍睿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没带钥匙？”

“忘在家里了。”

伍睿轩手里提着扫帚，像是在打扫卫生。他看了眼韩笑涵，目光又转回韩笑宇脸上，问：“你朋友？”

韩笑宇貌似也懒得和他解释，仅仅点了点头就要进宿舍。

伍睿轩识趣地为他让出一条路，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

帮韩笑宇把东西运到宿舍门口就代表韩笑涵的任务结束，因此他没和韩笑宇打招呼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韩笑宇把所有东西安置好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做好一切后，他瘫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动再也不想动。

韩笑宇收拾东西时伍睿轩一直窝在床上看手机，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实际上，伍睿轩连韩笑宇的名字都没太记住。

韩笑宇刚想刷刷视频放松一下，一通电话叨扰过来。

韩笑宇扫了一眼备注，点击接听。

“你是不是没给我取快递？”

经过她的提醒，韩笑宇猛然想起这码事。

韩笑宇没开免提，但宿舍里过分安静，伍睿轩可以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没接电话之前，除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几乎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忘了。”

“我都给你说了要取要取要取，这个东西特别重要！”

韩笑宇无所谓道：“大哥要回去停车，如果你很着急，建议你现在就和他打电话，而不是和我在这里吵浪费时间。”

他话音刚落，电话声戛然而止。

韩笑涵是韩笑宇的哥哥，在一中念高三，也选的理科。韩笑宇成绩好，韩笑涵比他更好——韩笑宇的名次始终在年级前十徘徊，而韩笑涵则是被牢牢定在第一。

同时，韩笑涵高二便担任学生会主席一职，在各类学术比赛上为一中拿下过不少奖项。他的照片自2013年挂在学校荣誉墙上，从没被取下过。

除此之外，韩笑涵在高一时便着手参与父亲公司的事务。他做事细心、滴水不漏，这是韩笑宇目前还无法达到的高度。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韩笑雪。韩笑宇家里兄弟姐妹三个，韩笑雪是最小的妹妹，正在一中念高一。也许是遗传因素，家里孩子的学习成绩各个可观，韩笑雪也不例外。

宿舍一共五个床铺，目前已经铺了四张，肖诺还没到。韩笑宇注意到时间濒临6点，便主动邀请伍睿轩一起去吃饭。

“不等他们来一起吗？”

韩笑宇动作迅速地套上外套：“他们都有着落。”

“哦。”

韩笑宇蹙眉：“你没看群消息？”

伍睿轩爬下床：“开了免打扰，没注意。”

韩笑宇越发对这个人不爽。

时间推移，两人已经坐在食堂面对面吃饭。

韩笑宇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相顾无言。

正烦躁下午没有晚自习要出去逛还是和这个不近人情的对铺在宿舍大眼瞪小眼，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韩笑宇瞥了一眼，是韩笑雪。

韩笑雪：我要和朋友去看电影，临时有事冲了。

韩笑雪：送你了。

韩笑宇眼睛一转，截图将聊天记录发送给韩笑涵。

片刻，韩笑涵回复：你们高二部刚刚分班，今天才分宿舍，你觉得学生会能放我走吗？

韩笑宇挠挠脖子，眼睛盯着韩笑雪发来的电子电影票，道：“你晚上有事没？”

伍睿轩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没。”

“看电影吗？”

“没钱。”伍睿轩决绝道。

不爽度飙升。如果这人是肖诺，韩笑宇觉得自己能当场把他爆头。

“有票，”他还比了两根手指，“两张。”

“几点的？”伍睿轩不慌不忙继续吃饭。

韩笑宇看了一眼图片，说：“晚上7点到9点。”

“行。”

韩笑宇暗骂这人怎么比韩笑涵还抠门。

两人的手机默契弹出新消息提示，韩笑宇和伍睿轩各自朝自己手机看去。

是群聊消息。

薛北：宿舍怎么没人啊？

秦天朗：我正和我家里人吃饭呢，没在学校。

肖诺：我快了，10分钟吧。

韩笑宇抬眸：“你不是给群聊开的消息免打扰？”

伍睿轩依旧是那副没个所谓的表情：“出宿舍的时候打开了。”

韩笑宇没再接他话茬，抬手拍了一张自己和对面人的空盘发到群里。

秦天朗：你还吃食堂饭呢，二少体恤民情来了？

肖诺：你和伍睿轩在一起呢？

肖诺：@伍睿轩 你差不多吃完了吧？到门口帮我抬下行李。

薛北：@肖诺 你和他很熟吗？让人家帮你拿行李。

肖诺：你觉得我雇得起韩笑宇帮忙吗？我还欠他一笔巨款没还呢。

薛北和伍睿轩高一做了一年同桌，又和肖诺、韩笑宇和秦天朗是初中同学。伍睿轩初来乍到，在理1认识的只有薛北。

昨天才加上这几个人的名字。

伍睿轩利索地打字、发送，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擦嘴，又顺道递给韩笑宇一张。

伍睿轩：有约了，被请看电影，没时间。

薛北：铁树开花了？

薛北：看起来最近是有点小钱哦。

肖诺：和谁？男的女的？

伍睿轩：你的债主。

韩笑宇：能把20块钱叫做巨款，你这辈子就到这了。

秦天朗：和韩笑宇一起看电影，@伍睿轩 你八成是没掏钱吧？

肖诺：无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薛北：铁公鸡能掏钱才见鬼。

伍睿轩：你看不懂“请”字吗？

群里久违的安静了几秒。

韩笑宇站起身：“坐公交车过去还是打车？”

伍睿轩离开座位，紧紧跟在他旁边：“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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