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世道胎，我能夺予气运

“堂下所站何人！”

荆悬躬身执礼，随即回道。

“禀明县尹！在下荆悬！”

配上相貌堂堂，荆悬此时，倒显得不卑不亢。

山羊胡的县太爷，捋了捋胡须。这周遭十里八乡的，并无荆姓村落。这县外之人犯案，可都是要禀明上报，倒麻烦不少。

“何方人士？”

荆悬思量片刻，终是如实告之。

“并无户籍。”

“流民！”

“流民？”

这下，不只县衙外的街坊们哗然，就连县太爷也难得愣了一下！

见这嫌犯彬彬有礼，却不曾想，竟是个流民！这流民地位，甚至还不如牲口，便是死了也无人问津。

可这嫌犯行事稳重，大堂之上依旧应对自如！虽身着简陋，但举止言谈气质斐然，多半是饱读博学之士！

唉！

天下文人，皆归是圣贤门生！

一时之间，县太爷心中一叹，也不禁生了些恻隐之心。

“这江洋之死，可与你有关？”

琢字琢词，县太爷的语气微缓，而言语之中也少了威吓之意。

这下，连门外的街坊们，都惊奇了！

若是往日里的流民，可必先被一番严斥恫吓！若是稍有隐瞒，就该立马动刑！

甚至，不少街坊便是来瞧那嫌犯，被彻底吓破胆的模样！

“江洋？”

“若非劫匪，在下并无印象。”

然事实确是如此。

那胡子虽死，但荆悬并不知其姓名。荆悬言之，确有诚恳。

而县太爷听闻劫匪二字，眉头微动，心下已是明了。

“今日，你可是从荆山上来的？”

听得县太爷如此问话，荆悬若有所悟般，终是点了点头。

“传江单！”

随着县太爷的一声令下，立即便有衙役离去，而后便将后堂里等候多时的江单带出！

荆悬转头一看，这不正是那劫道的大胡子吗？

“江单，你与江洋同村。江洋死后，便是你将遗体带回。而江洋死时……你正当场。”

“传闻，江洋死前，曾与荆悬在山上发生过争执，可有此事？”

见那妖人留神，也转头看了过来，江单猛地一颤，霎时冷汗就冒了出来！

“此事，小人不知！”

听从井家之令守住山口要道，禁止有人私自上山采取山货，几乎是木桥县人尽皆知的。

而碍于井家的关系，明面上引发事件的关键要害之处，江单与县太爷都心照不宣的，只字未提！

“那就是说，并非亲眼所见咯？”

听得县太爷这番问词，江单更是心中一凛！

怕是这县太爷有意了去此事，这可是江单所万万未曾想到的！

“传令史！”

不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一位头发斑白，身形佝偻的老头走进了大堂。

“木桥县令史，柳滕，见过县尊！”

县太爷点头算是应过。

“你可查明，江洋是如何死的？”

“回禀县尊！这江洋头有磕碰，手肘压伤，应是死于柴刀刺胸而入。咳咳……除此之外，并无打斗痕迹！”

“嗯！江单，你可还有异议？”

江单听完，只得默然埋首认下！

此事已成定局！

一个小小的地痞之死，对于井家或是县太爷而言，都不过是小事。此时若是不智，只怕更会是引火烧身！

“如此……依据此案种种证词，本官已有定论！”

再捋了捋山羊胡，县太爷面容一肃！

“此案并无凶杀！江洋失足，死于意外！嫌犯荆悬，当场释放！”

“此案了结，可以异议？”

荆悬神色微缓，自觉此事理该如此。

而县衙外虽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但亦无人敢高声抗议！

“退堂！”

随之，惊堂木又一响！

县太爷一言定之，此案便就此了结！

荆悬心知，此案未受刁难，于流民身份而言，已是承了县太爷莫大的恩情。

至恭送县太爷退堂之后，那江单却已悄无声息的，早早便离去！

‘这江单，倒是该去见见了。’

……

城东小石巷，街道老旧破败。

住在这附近的，多是些县里的长工、杂役，一些给大户人家充当护院打手的也常聚居在此。

而经过多年的打拼，江单也在数年前，终是得以买下了自己的院落！

“妖人！”

一口气逃回粗陋的木房小院里，江单已打定主意。

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必须得时刻躲着！

惊魂未定中，江单自觉当时小心谨慎，于大堂之上也并未再次惹怒那妖人。

只是镇定片刻之后，待到江单刚大口喝了一碗水，门外却突然就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谁啊！”

江单的语气，显得极为不善！

这个时候来找他，不就正好是触在了他的霉头上？

若门外来的，并不是什么人物，江单今天就准备狠狠地教训一番，发泄下心里的憋屈！

可刹那间！

江单刚一打开门，面色竟是一变再变，霎时间就绷不住了！

“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这声音温声细语，恰好似老友突然到访。

面容惨白的江单，左手背过身后，死攥着拳头用力得有些发青！

只见！

门外一粗布麻衣的先生，正颇有闲情逸致的，正逗弄着几只鸟儿，面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这！

没想到！

这妖人竟找上门来了！

多年打生打死的经历，让江单霎时绷紧了身子，不敢露怯！

猛吸一口气后，江单又显然镇定了几分。

“先生，里面请！”

荆悬迈进院里，左右视线一扫，算是瞧了个大概。

“没想到，你还住的不错。”

这院子虽然简陋，倒也清静！

“混口饭吃而已！”

江单随行在后，可半点不敢马虎！连院门也不敢关上，只能任由它开着，心里反倒还踏实了些。

“用人命换的？”

平淡的语气，荆悬似是随口说着。

但听在江单的耳中，脸色却霎时又白了一分！

这话说得直白，但正是诛心之语！念头翻涌间，江单已不觉思量起，这妖人的来意。

心中骤然嗤笑道，莫不是这妖人前来，还打算替天行道？

“这山高皇帝远的，要想过活命，哪个不得拿命去拼！”

愤恨声中，江单脑子血气上涌，念头倒是通达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也去了大半！

“先生可知？这井家也未必是恶！”

“若不是井家在维持着，这木桥县只会更乱！”

“随意上山，不守规矩，内争外斗死的人更多！县太爷能默许井家，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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